第一百五十八章 煽风点火

吴家。一座偏远的小院。

一个身着绿色裙子的丫鬟匆匆走进院子，对着一个憔悴的妇人低声说道：“姨娘，二少爷和四少爷已经知道了夫人想要变卖田产给大少爷走关系的事情，都闹着要先分他们那份家产呢。”

“夫人被他们闹得头风发作，又喊了一回大夫，现在在歇息中。”

这憔悴的妇人便是吴修明的生母陈姨娘。

她这些年来只有一子一女，一直宠爱的儿子吴修明被判刑，吴家为了明哲保身，甚至还将他逐出家门。自那以后，陈姨娘便对吴家恨上了。没多久，她的女儿被吴世林送去给年迈的官员当妾，她求过了，哭过了，换来的下场却是被放逐到家里最偏远的小院中，女儿更是被连夜送出去。那之后陈姨娘便恨不得将吴家这些人吞其肉啖其骨。

她作为吴夫人的陪嫁丫鬟，即使在后宅受宠，也一直尊敬夫人。她的儿子更是处处让着几个嫡子，结果他们的忍让换来的却是这个下场，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因此陈姨娘才会故意将吴世林中风的消息泄露给二房，还私下写信给吴舒，告诉她吴家发生的事情。

她固然厌恶吴舒，但比起吴舒，大房嫡系的嘴脸更为面目可憎，辜负了她一片忠心。吴家对她不仁，她就对他们不义。

等知道吴夫人准备为吴修平变卖田产时，嫉妒和恨意更是让她寝食难安（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一点都分不到），于是她便将这消息透露给那两位少爷。

如今大房的钱用一点少一点，吴修平那边明摆着是无底洞，她就不信那两位少爷和吴修平当真如此兄弟情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即使是以前表现得清高的四少爷吴修杰也不买账了，和吴修和一起找吴太太，要吴太太提前将他们那份财产分给他们。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太太只怕要被自己这些宝贝儿子给折腾死。

想到她心力交瘁的样子，陈姨娘露出了畅快的表情，只是配合她越发刻薄的神色，显得几分狰狞。

那丫鬟陪在陈姨娘身边许久，和她感情颇深。于是她继续给陈姨娘说好消息，“舅老爷那边也来信了，太太收了信后，就砸了一套茶具，看来她恳求舅老爷的事情没能成功。”

陈姨娘冷哼，“这都是她的报应。”

宋家一贯擅长见风使舵，吴家还是首屈一指的富商时，宋家便会是最好的姻亲。如今吴家落败之势已成，无法挽回。宋家自然会及时止损，她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偏偏太太还在天真地做梦。

她站了起来，说道：“给我梳洗一下，太太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她病倒了，我当然得好好伺候她。”

她在恩重如山四个字加了重音，眼底喷射出怒火。

等丫鬟梳洗完后，陈姨娘扭着腰肢去正房。

吴太太见到她，苍白着脸说道：“你来了，你前段时间不是病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她也清楚陈姨娘更多的是心病，毕竟一子一女都没护住。吴太太见到这曾经的陪嫁丫鬟，不免有些心虚，便在丈夫耳中说了几句，借着让对方修养的名头将她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陈姨娘抹着泪，“我不在太太身边，太太怎么就成这样了？是不是其他人怠慢了太太？”

吴夫人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品尝了人情冷暖，连她信重的大哥都袖手旁观，不愿意帮她。而她疼爱的两个儿子，比起关心修平，他们更在意自己的那份财产会不会被吞没，让她失望透顶。他们两还说他偏心，也不看看他们两像是会做生意的料子吗？只怕那些家产到他们手中，很快就要败光了。

如果修平能够安然回家，以修平的本事，即使没法让他们大房再次崛起，但至少能够做到守成。

吴家现在已经分家了，他们大房若是不守望相助，只怕要被其他几房给超过，这对心高气傲的吴夫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偏偏她那两个儿子都没看明白她的苦心，反而觉得她偏心修平，对她怨怼不少。

因为心中实在难过，加上陈姨娘还是她以前的陪嫁丫鬟，这些年表现也很好，吴夫人对她有几分信任，于是便将自己的苦衷都说给她听。

陈姨娘眼神闪了闪，说道：“两个少爷毕竟是太太的儿子，以后太太还得依仗他们，尤其是咱们的四少爷，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麒麟子，有他在，太太日后定能够当诰命夫人。太太可不能和他们离心啊。”

她这话也是说到了吴夫人的心坎，她抿着唇，脸色游离不定。

“既然两位少爷都不擅长经营，那太太不如将田产都分给他们，变卖店铺和染坊。妾身说句实话，没有老爷和大少爷在，我们也护不住那些东西，还不如换成钱，尽快将大少爷接回来才是。以大少爷的本事，只要给他几个店铺，他定能够重现吴家过往荣光。”

她又吹了一通吴修平在生意上的天资，仿佛吴修平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只要给他一个店铺，他就能够成为首富。

哪个做母亲的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呢，吴夫人也觉得修平这回纯粹是倒霉才被抓的。

吴夫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也该做个决断了。

她握住陈姨娘的手，“亏得有你陪在我身边和我说话，不然我这日子怎么熬得过去。”

陈姨娘一脸恭敬，“等大少爷回来就好了，四少爷今年不是要下场，保不齐就为太太抱回一个解元，太太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说得对。”

吴夫人重新打起了精神，在陈姨娘的伺候下将自己梳洗齐整，又将两个儿子喊过来，准备将家产分给他们，免得他们真怨上她这个母亲。

陈姨娘适时地退下。

她返回自己的房间，脸上带着愉快的笑意。

她的丫鬟不解，“姨娘，你怎么还帮太太出谋划策了？”姨娘不是最恨太太和吴家几个嫡系少爷吗？

陈姨娘嗤笑一声，“你懂什么。给我磨墨，我要写信给我们那位四小姐。”

财产分了才好啊，以那两位少爷不染俗世的性子，怕不是要很快就败光了。接下来吴夫人肯定会为了筹钱变卖店铺和染坊，她自己没那钱，是买不了的。但吴舒才拿了吴家几万两，她肯定有钱，元家同样不缺钱。他们两家联合起来，可以吞下这些店铺染坊。

等吴家的店铺易手到他们手中，再让吴夫人知道这消息，到时候她只怕步上老爷的前车之鉴，被气得中风。

她期待着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