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恨意

原本这些大臣们觉得容瑛喊得已经够惨了，直到听到了陈斌的惨叫声，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声音……民间杀猪都没他喊得惨烈。

一些人默默唾弃陈斌不行，作为男人，却连这点忍痛能力都没有。

还有一些则感到毛骨悚然，这裹小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可怕啊。幸亏圣人英明，及时扼杀了这股歪风，不然若真传播开来的话，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罪。

振武将军韩冬忍不住伸手擦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嘴唇的血色都看不到。看着陈斌的惨状，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女儿巧巧。巧巧同样被折断了脚指头。当时的他知道巧巧一直哭闹时，还分外不耐烦，觉得家里对她宠溺太过。

他也是被蒙蔽的啊，他是真不知道裹小脚会如此痛苦。都怪容瑛！他哪里想过会有她这样的毒妇。

皇上连容瑛和几个大臣勾结的事情都知道，那么他们家这段时间常常给容瑛送礼，皇上只怕也知道了吧？

悔恨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心乱如麻。

陈斌疼到后面，甚至晕厥了过去，晕过去以后，又被疼醒。如此反复，即使是觉得他咎由自取的人，看着他这惨状，都不由转过头去。

“韩冬。”

皇上平淡的声音落入振武将军耳中，却让他打了个冷战，他一脸惶恐地跪倒在地上，“臣、臣有罪。”

“你犯了什么罪？”

韩冬心中再无侥幸，“臣不该听信容氏的话，伤害了自家女儿。”

容季说道：“除此之外呢？”

韩冬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臣不该送厚礼讨好容氏。”

容季同样一视同仁，宣布剥夺韩冬振武将军的爵位，罢黜其职位，流放三千里。

韩冬脸色灰败，却说不出辩解的话。他害怕自己一开口，皇上就让江嬷嬷也给他一个裹小脚体验，那样的话，他宁愿一头撞死。

他夫人娘家势微，他被流放的话，只怕根本帮不上忙，没法打点当地官员。他和夫人一共生了二子二女，长子虽然已有举人功名，但会试失利，尚未进入仕途。小儿子考了那么多年，也就止步于秀才。至于庶子，那连秀才功名皆无。

他这身体，真的撑得住流放之苦吗？

想到看不到希望的未来，韩冬嘴里发苦。

等等，他还有希望！

他忽的想起了大女儿的妯娌娘家傅家就在他的流放之地。

等回去后，他就让夫人去见一见大女儿芸儿。芸儿性格乖巧，同她几个妯娌都处得不错。她若是开口的话，她妯娌傅氏给娘家写封信，傅家稍微关照一下他，就足够让他的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想到这点，韩冬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一点，忍不住将希望寄托在大女儿身上。

因为容瑛的事情，今天的早朝结束时比以往还要晚一个时辰。

早朝结束后，大家甚至可以去吃午饭。

韩冬、陈斌和容瑛等人都被压入了大牢里。

容瑛的脚在折了以后，又被裹了起来，稍微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疼。

她倒在地上，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了。明明在一天之前，她还是身份超然的大长公主。

她是真没想到真正的裹小脚会疼成这样，都是那江氏害了她。江氏可没说过这些，那白眼狼对她下手的时候，甚至没留半点情面。

还有雅风……如果不是孙女雅风这两年来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不至于被瞒在鼓里，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她明明也是受害者，还是当今天子的亲姑姑，容季却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直接将她打入深渊。

容瑛将所有人都怪了个便，只觉得自己命运多舛。

至于她隔壁的韩冬等人，深恨容瑛将他们害成这样，一个个对着容瑛破口大骂了起来。文人要骂人的话，可以骂上三天三夜不重复。

容瑛被他们骂得气血翻滚，险些气出中风来。

这大牢的狱卒则在旁边啃着干果看这狗咬狗的戏码，看得直乐呵。他们觉得这贵人骂起人来比他们这些狱卒要出彩多了。

……

韩冬等大臣被打入大牢中，他们的亲属也努力为他们奔走关系。

但他们的判罚是天子金口玉言定下的，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改变，最多只能让这几个大臣在牢里和将来流放时待遇好一点。

韩冬等了许久，下午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妻子田氏。

田氏的眼睛红肿着，显然都哭了一天了。

田氏来的时候，原振武将军韩冬激动地看着他，“夫人，你终于来了。”

田氏的目光不由看向倒在地上被裹小脚的容瑛和陈斌，这两人疼得脸色苍白如白纸，她忍不住呢喃，“不是说裹小脚不怎么疼吗？”

躺着的陈斌听到这话，脸都扭曲了，破口大骂，“你是傻子吗？脚都被折了，怎么可能不疼？”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那江氏也逃不了好，皇上让她给自己裹小脚，当时江氏的表情让他分外解恨。

田氏没看他，只是心中泛起了嘀咕，看来巧巧是真的受了大罪，倒不是她娇气。

韩冬急忙问她，“大丫头怎么说？你去见她了吧？”

妻子没有其他求助的人选，应该会想到大丫头这边。

田氏垂下眸光，将食盒打开，“老爷你先吃点东西吧。”

大牢里的东西老爷估计吃不惯。只是太好的东西狱卒不让她带，田氏也只能蒸一些馒头再买酱牛肉和卤猪蹄来让他搭配着吃。

韩冬皱眉，“你没去见大丫头吗？你现在就去米家……”

田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狠心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见过大丫头了。”

“大丫头说了，出嫁从夫，她现在已经是米家的人了，韩家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韩冬表情瞬间就扭曲了，“我是她亲爹！”

只是他隐约觉得，那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田氏继续说道：“她说，您平日教导她，得万事以婆家为先，得好好伺候公婆，这是她的命，她会谨遵你的教诲，认命呆在米家。她、她让你要认命。”

韩冬这才想起，原来这都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却原封不动地砸到了他头上，砸得他满头鲜血。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大丫头恨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