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恐惧

狄万远已经很久没想起元宝仪了，他有贤惠的妻子，还有清贵的岳家，妻子近日有好了身孕，虽然他尚未如愿中举，但在他眼中，也只是迟早的。

他也曾听过元宝仪的一点消息，听说她把生意做得很大。但再大又如何，商人从来都是让人瞧不起的——除非她能把生意做到她那堂姐元宝仪那境界。他进入仕途，更是不能拥有一个喜欢行商抛头露面的妻子。

没想到元宝仪居然和他那二哥扯上关系了。

她答应这门亲事，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万一她故意跑到江氏那边说有的没有的，让江氏同他离心……

想到这个可能性，狄万远便坐不住了。

他随意挑选了一个花瓶，让下人摆放到妻子那边，然后状似无意地同江氏提起这事，“二哥听说亲事定下来了，你可知道这事？”

江氏容貌平常，但性格温柔可亲，她说道：“母亲也跟我和大嫂说了，我准备到时候送两份字帖当贺礼。”

她口中的字帖自然不是无名之作。江氏论嫁妆肯定不如大嫂多，但她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家里人给她誉写的孤本书册。这府里谁也不会因此小觑她。江氏嫁进来时，对于现在的生活颇为满意。丈夫和她感情甚笃，即使她怀孕了，也没想过纳妾。婆婆虽然更喜欢大嫂，但从不插手他们院子里的事情，不曾给她立规矩，对比其他出嫁的手帕交，她的生活可以说是很顺遂了。

看在婆婆和大嫂的份上，她也愿意给进门的二嫂更多尊敬。

狄万远皱眉，“听说那元家二小姐抛头露面做生意，二哥今年成为秀才，本能寻找更门当户对的人。”

江氏说道：“她是卫国公主的小姑子，卫国公主对她颇为喜爱，进宫时常常将她带在身边。元家的礼仪规矩谁都挑不出差错。”

苏悦灵身边嬷嬷都是太后宫中出来的，谁敢指摘元家的教养。江氏进宫时也见过那元宝仪，对方在公主身边，落落大方，眼神清正。比起一肚子心眼的人，江氏也更乐意同这样的人相处。

狄万远说道：“我怎么听说元家二房和大房关系恶劣，早就不相往来了。”

江氏笑道：“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即使有矛盾，说开了也没事。我看着公主十分喜欢元家二小姐，常常将她带在身边。这回提亲，也是公主点头首肯的。”

狄万远手指掐入手掌心，他们居然重修旧好了……元随君和苏悦灵，是否知道他曾经做的事情？

想到这可能性，狄万远便无法抑制地惶恐了起来。元随君不到三十便已经是吏部侍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迟早能成为吏部尚书，到时候所有官员的升迁都得经他的手。他想给他使绊子，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自有底下人会为他分忧。

他第一反应便是坏了这份亲事，但想到苏悦灵和元随君，他又怂了。

“夫君？”

江氏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苍白的笑容，“我只是高兴二哥也快成家立业了，在想着到时候要送二哥什么礼物才好。”

狄万远想着，是否要找机会和元宝仪见上一面。他们两的事情闹大的话，终究没脸的是她。

因为她别因为是还惦记着他的缘故才答应这门亲事。

狄万远内心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阻止两家亲事有条不紊地谈下来。

两家很快就核对八字、交换庚帖。然后元宝仪也开始筹备自己的嫁妆。

目前为止，她在京城一共有四家的串串铺子和三家的甜点铺子，虽然辛苦，但赚的也不少。这些加起来一年也能挣个两三万两。只是二房先前赚的钱都是拿来买店铺，存的银子不算多。

元守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她好。他打听过狄家其他两个儿媳妇的嫁妆后，更是铁了心想将家里的店铺和田地全都拿来给宝仪做嫁妆，免得被妯娌给比下去。

元宝仪直接拒绝了，她和苏悦灵说道：“总不能为我一个人成亲，就把家里都掏空，总得给我爹娘留点东西。”

她琢磨着她和远航合开的那三家店可以作为嫁妆带去，家里这些年买的田地最少也得给爹娘留一半。

元宝仪算了算，只算店铺和田地，她的嫁妆也将近万两了，怎么看都不寒酸。

苏悦灵说道：“家具那些你就别花钱打了，库房里的木头家具都用不完，红木、酸枝木、梨花木，全都有。你搬走一些，还能给我省点功夫。”

“首饰也不需要。”

她这里不少首饰堆在那边，大部分都不是她喜欢的，正好给宝仪留点。

元宝仪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占嫂子便宜了。”

她琢磨着到时候再开新店的话，给嫂子更多的分红。元宝仪都已经开始想着在京城外多开几家店了。

苏悦灵问她，“你未来婆婆有没有说分家后给你们准备哪里的宅子？”

元宝仪也不扭捏，说道：“在北麓街那边的一个三进宅子。”其实两进宅子就已经够住了，不过元宝仪也知道狄家这样的人家，估计会觉得两进十分拿不出手。

苏悦灵略一沉吟，说道：“北麓街啊，我想想……咦，我那边好像也有个宅子，忘了是多大的。”

碧玉为她找出清单，苏悦灵看了看，那房子也三进的。她直接让人找出宅子的地契，说道：“这三进宅子就当是你大哥给你的添妆了。你那边压箱底银子准备多少？”

元宝仪说道：“三千两。”她爹娘原本想要五千两都给了，好说歹说被她给塞回去。

苏悦灵挥挥手，说道：“那我添个七千两，凑成一万好了，这当做是我给的添妆。连一万两都没有，说出去都要丢了我的脸。”

元宝仪：……

在嫂子这边，只怕万两以下都不算钱了。

郑嬷嬷算了算，二房自己准备的，加上大房这边准备的添妆……到时候这嫁妆可以说是很体面了。京城中侯府小姐都未必能有这么丰厚的。

郑嬷嬷领着元宝仪去库房中转了一圈，元宝仪想着选榉木就行了，郑嬷嬷说道：“您好歹也选个酸枝木，榉木的话，夫人会嫌上不了档次，到时候她自己选的话，大概会直接选黄花梨木了。”

元宝仪发现这个还真的是嫂子做得出来的行为。

郑嬷嬷说道：“刚好库房这边有一整套的红酸枝木，您喜欢的话就写上。”

最后元宝仪便选了郑嬷嬷说的红酸枝木家具，走出公主府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别人家女儿准备嫁妆是要费尽心思地多扒拉一些，而她这边，则得努力看着嫂子，让她别拼命添妆。这说出去，只怕都没多少人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