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豆丁胳膊里有黄豆

小核桃奶奶说话的时候，左手不停抚弄右手的首饰，明晃晃的金手镯们晃得江稚鱼眼睛发晕。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所以，我得给你们提一些要求。”小核桃奶奶的眼睛带着精光扫过整间办公室，当然还有坐在里面的园长和江稚鱼。

“我的孙子以后可是要做大事情的人，所以你们不能马虎，首先，他的同学必须是经过筛选的。至于老师嘛······”

她上下打量江稚鱼，带着一点嫌弃和很多的犹豫，“让小江老师做他的班主任不是不可以，但是！保育员必须换人！这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对她们现在班上的那个保育员的专业态度非常怀疑，小核桃每次放学回家，衣服总没有出门的时候那么干净！”

园长的笑容还是那么自然又标准，并没有因为小核桃奶奶的质疑而改变模样。

“小核桃奶奶，我们橡树屋幼儿园的办学理念就是回归自然，孩子每天都要跟大自然接触，身上难免沾上泥土。这一点我在入学时，已经跟家长特别强调过。”

小核桃奶奶的嘴巴还是仰起的，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笑意，“我听说你们学校还有什么免费生，我孙子的班里一定不能出现这种小孩儿！家长不好好赚钱，靠别人施舍过日子，这种家庭能培养出来什么好孩子！”

办公室里小核桃的奶奶唾沫横飞，眼瞅着气氛就要开始变得不对劲。江稚鱼香坐在一旁既觉得自己非常多余，又害怕战火真的燃烧起来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幸亏园长这个时候给她递了个眼色，“小江老师，你回去看一眼午休，顺便帮我和小核桃奶奶带杯咖啡过来。”

“好的！”江稚鱼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等她再回到园长办公室，就看见小核桃奶奶像握着园长的手好像握着自己的亲人，“小静啊，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

江稚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自己人了？她满脸堆笑，把手里的两杯热咖啡放在桌子上。

意识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小核桃奶奶才把手收回来，冲江稚鱼冷淡的点头。江稚鱼佩服园长的公关能力，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祈求，可千万别让她带小核桃的弟弟。

“哎，我那小孙女啊，是个好孩子。”她扭脸过去，冲园长说，“就是前一阵在你们幼儿园去世的那个！”

园长的手好像有魔力，小核桃的奶奶说着说着话又握住了：“我那乖孙女在梦里恳求我一定不要追究学校的责任，不然我们那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你们园方不给个说法是绝对不行的······”

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块丝质手帕，看那显眼的橘黄色，江稚鱼猜测大概也是出自某奢侈品。

小核桃奶奶用两根胖胖的手指头捏着手帕，假模假样的在眼睛周围沾了两下。江稚鱼就坐在她旁边，清楚看见这老太太的眼睛干的像沙漠。

园长虽然没给小核桃的奶奶一个正面回答，但到底也把她哄的舒舒服服的。离开的时候，一手拿着自己的名贵皮包，另一只手还捏着园长的，亲密的好像亲姐妹一样。

可她光顾着看园长，没注意看路，臃肿的身体不小心碰到站在门口的小豆丁。

小豆丁顺势倒地，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胳膊就开始“哎呦”大叫，叫声那叫一个凄惨，好像小胳膊小腿都被碰折了一样。

小核桃奶奶并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豆丁，眼神中充满不屑，“哼，小鬼，你把我这身行头给弄脏了，我都还没让你赔呢！想碰瓷儿我，没门儿！”说完扬长而去。

江稚鱼看看园长，再看看小豆丁。她吃过太多这个孩子的亏，弄不清他现在是不是表演。

小核桃奶奶已经走远了，小豆丁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江稚鱼只好伸手把他扶起来，虽然心中抵触，嘴上还是十分温柔的问：

“小豆丁，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爸让我找园长交饭费！”他捂着胳膊，声音非常虚弱，似乎很快就要站不住。

自从园长得知江稚鱼收不到小豆丁的饭费，就把这件事情包揽了过去。

老豆丁只来了学校一次，从那以后就，小豆丁的饭钱月月由小豆丁自己送到园长办公室，再也没有拖延过。

“进来吧！”园长板着脸，率先回到办公室。

小豆丁捂着胳膊回到教室，午休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小朋友们该睡的都睡着了，不想睡的也开始犯迷糊了。

江稚鱼虽然觉着小豆丁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也没有多问什么。指了指他的吧床铺，压低了声音说：

“乖乖脱衣服，上床睡觉！”

小豆丁抬头看江稚鱼，眼神中难得带着一点哀求，“老师，我能不能不脱衣服。”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细细小小的，因为他总不会影响到别人，所以江稚鱼能够忍受班级里有他这样一个自由人。

江稚鱼勉强的点头，心想：难得这小少爷能问问我的意见，平时讲话没讲到他心坎里都要领一个大白眼！

看着小豆丁躺下，江稚鱼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她坐回电脑前继续准备下午要上的课。没过几分钟就听见一阵阵虚弱的声音：“嘶······嘶······”

走过去一看，小豆丁不停在床上翻滚，他的的脸红的像被开水煮过一样，连嘴唇都冒着火气。江稚鱼下意识掀开被子。

手还捂着胳膊，蓝色的外套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从他手的缝隙中露出来。江稚鱼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新鲜的血点，“小豆丁，老师可以脱掉你的外套吗？”

里面白色的衬衣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就连小豆丁随身携带的污渍都没有，更不要说红色的痕迹了。江稚鱼把外套翻过来仔细查看，上面明明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血迹，“真是奇怪！”

看见江稚鱼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小豆丁匆忙阻止，“老师，是······是我的胳膊！”说完他强撑着坐起来，脱掉自己的上衣。

就看见被他死死捂住的那根胳膊上深嵌着一粒黄豆，他冲江稚鱼虚弱一笑，“老师，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你帮我把它取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