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豆丁和师父（二）

老头儿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有大人回来，除了偶尔有风声过境，这里安静的像一个小小的墓穴。

小豆丁津津有味的吃着泡面，眼睛没地方放了才在老头身上停留一两秒。老头让他感到困惑：如果他不是人，为什么还能用脚走路呢？如果他是人，小豆丁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穿一件藏青色的蟒袍，脚上穿着一双黑缎长靴，看着像唱戏的一样，可是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妆都没化。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压抑，老头儿靠近小豆丁，“小孩儿，你不想知道小核桃的事情啦？”

“小核桃？”遗传自老豆丁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只顾着提防老头儿了，怎么把把这件事情都给忘了，“我当然想知道了，不过嘴巴长在你脸上，愿不愿意说随便你。”

“我告诉你没问题！”老头手背在身后，领导的架势一下子就端上来了，“不过我也不能随便泄露人家的隐私呀，除非······”

“除非什么？”这种时候如果是老豆丁，肯定会静静等他说完。小豆丁到底还是太小了，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点都沉不住气。

“除非我必须告诉你不行啊！比如说，你是我徒弟。”

老头开始在屋子里走，他走起路来很有意思，一会儿低着头，弯腰驼背，小碎步不停地挪动；一会儿又故意挺起肚子，迈着四方步。

他一会儿拉开抽屉看看，一会儿打开柜子瞅瞅，就连门口的鞋架他都仔细观瞧，“小孩儿，就你一个人住这儿呀？！”

小豆丁还在思考他说的上一句话，现在问的这句没经过大脑就直接回答了，“一般情况下只有我自己。”

“那不一般的情况呢？”老头儿走到小豆丁的身旁，体态里透着恭顺，好像把“低眉顺眼”刻进了骨子里。

“不一般的情况就是······”小豆丁手抬起来，正要大讲特讲，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铁皮做的门上忽然有被锋利的东西抓挠的声音，扎的人耳朵疼。小豆丁捂着耳朵惊恐地看着大门，下一秒把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谁······谁啊！？外面是谁？”

没有回答，抓门的声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豆丁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快······快说是谁，否则我是不会开门的！”

他刚刚说完，老头儿已经打开了铁皮门，动作太快，和门口的黄鼠狼正对了脸。黄鼠狼呆了一下，撒腿就要跑，被老头儿拎着后脖颈扔进屋子里。

小豆只看见眼前一抹黄色飘过，黄鼠狼被扔到墙根，它背靠着墙，用屁股移动身体往后退。眼睛警惕的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只露出个脑袋的小豆丁。

老头儿关门进屋，他慢慢向黄鼠狼靠近，“你挺厉害啊，我在这儿都敢来捣乱！”

黄鼠狼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在胸前，嘴巴里发出像婴儿哭泣一样的声音，两只后爪不停刨着地。

“早干嘛去了？知道不该惹还惹，不是找死么！”老头的手忽然扑向黄鼠狼，拽起它的尾巴，像转自己的辫子一样使劲转了好几圈。

这只黄鼠狼的身体素质还是弱了一点，“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那味道又腥又臭，连老头儿都被熏的捏鼻子，一不留神，就让它从自己手里跑了出去。

黄鼠狼获得自由，一跃而起，冲着床上的小豆丁就扑了过去。它嘴巴里的味道特别难闻，小豆丁被熏的头昏脑胀，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黄鼠狼劫持了。

小小的黄鼠狼趴在比自己大很多的小豆丁身后，前面的两个爪子锁住他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在小豆丁细嫩的脖子上来回比划。

老头儿捏着鼻子，指着黄鼠狼，“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我徒弟！你偷跑进这块地方已经犯规了，要是再伤了我的人，那就是罪加一等！”

黄鼠狼的表情很复杂，有些挣扎，有些犹豫，还有些委屈。老头儿一看有戏，慢吞吞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平静的看着黄鼠狼。

小豆丁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黄鼠狼越来越焦躁，而老头儿越看越自在，甚至还哼起来小调。小豆丁没有听过那种曲调，带着人类最质朴的感情，是那样的婉转悠扬，一点修饰都没有。

墙上的老旧的钟忽然“铛铛”作响，小豆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钟了呀！”

这个钟是小豆丁跟着老豆丁去废品回收站的时候发现的，他一眼就相中了，求着老豆丁给他买，老豆丁特别嫌弃，“你要这么个破玩意儿干什么！？”

拗不过他，没占便宜就是吃亏的老豆丁忍痛用一个电风扇把这个钟换了回来。小豆丁虽然因为它夏天都没有风扇吹了，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九点了呀！”老头儿掐着手指头算了一阵，“亥时了，还不走吗？需要我请你家长来接你吗？”

黄鼠狼忽然变的垂头丧气，两只前爪从小豆丁的脖子上放下来，冲着老头儿呜呜呀呀一阵乱叫。

“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的，这块地方归谁管！”老头说着慢腾腾走到门口，戳着黄鼠狼的脑门，“下一次让我再看见你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走了！”

门打开，黄鼠狼一下子跳进夜色中，没了踪影。老头儿从外面弄来一些湿土和干草，把它们盖在黄鼠狼的呕吐物上，一边干，他一边骂：“妈的，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小豆丁被吓得不轻，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脖子上好像有烈火烤炙，他难受的直哭：“呜呜呜，妈妈，我好难受，我要妈妈！”

老头儿听见小豆丁的哭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就看见脖子上是三道很深的抓痕。他马上紧张起来，“小孩儿，家里还有什么粮食没有？”

“不·····不知道！”小豆丁的伤口开始发痛，他打着冷颤，浑身冒汗，不停在床上翻滚。

老头儿翻箱倒柜只找出来一把黄豆，他无奈的看着手里黄黄的豆子，“只能先用这个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