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油桶里有一具尸体

女人蜷缩在油桶里，她的身体因为腐败散发出阵阵恶臭，蛆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趴在她的眼上、嘴上。

景煜因为看了第二眼，趴在马桶上不停的干呕。小豆丁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嘴巴里开始念诵经文。江稚鱼摸出手机，拨通了园长的电话：

“小江，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园长亲切和蔼的声音，江稚鱼判断她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她不想残忍的破坏她的好心情，于是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一个弯，“园长，我想问一下，当时老橡树里那个木头是谁放的？”

“小豆丁他爸老豆丁呀！我正发愁上哪儿找那么粗的木头给树洞堵上呢，老豆丁就抱着木头来了，说是他们家附近正好有这么一块粗细差不多的。”

“谁让把树洞给堵上的？您还记不记得老豆丁抱来的那块木头是什么样的？”

“这个说来有一点惭愧，当时是小核桃的奶奶建议的，她说听大师讲这个树洞专吃小孩子，为了保护其他小朋友，请我找一块差不多粗细的木头把树洞给堵上。”园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至于老豆丁抱来的木头嘛，就是普通的木头的样子。”

景煜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从厕所出来，皱着眉听江稚鱼讲电话，“不是黑色的，有气孔的吗？”

“肯定不是啊，如果是那个样子的，我怎么可能允许他抱到我的办公室里去，小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怕园长察觉，江稚鱼随口应付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安静的室内，臭气很快弥漫开。三个人如同置身烂肉加工厂，臭烘烘的厌恶熏染着他们的身体，钻进毛孔，企图入侵到更深的地方。

小豆丁的声音忽然打了起来，急切的好像倾盆大雨打在铁皮做的屋顶上。他的眼睛闭得死死的，可能连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眼泪已经把他稚嫩的脸颊彻底冲刷。

念到最后一个音，他整个人都震颤了，他的手重重拍到一旁的被褥上，身体一下子弹跳起来，蹦到床下，在江稚鱼和景煜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靠近了那个油桶。

只看了油桶里的女人一眼，他便撕心裂肺的嚎叫：“妈！”

江稚鱼因为有幸在废弃的工厂听见了老豆丁的深情告白，所以一点都不觉得震惊。倒是景煜难以接受，“那个······是他妈妈？”

由着小豆丁哭号，江稚鱼简单的把自己和小豆丁这一天经过的事情跟景煜复述了一遍。

“所以，那个老豆丁到底吸没呢？”

“看他眼神迷离，还把我当成他老婆的样子，应该吸的不少。”江稚鱼仔细回忆，“可不是说之后会出现幻觉吗？他怎么能把自己杀了人这么秘密的事情说出来呢？”

“那就是没吸喽？”景煜想要起身打开窗户，已经站起来了，想了想还是坐下了，“或者是装成自己的样子骗人的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图什么呢？”江稚鱼看着小豆丁含着眼泪，把在他妈妈脸上到处乱跑的蛆虫一条一条捏出来，她的眼眶湿润了。

“像弄死她老婆一样弄死你们？”景煜说着带上口罩，走到油桶边上看女尸，脖子上青青紫紫一圈，已经开始变色，“她是被掐死的，不过也有可能自己吊死的······”

一直没有加入群聊的小豆丁忽然像个被愤怒填满的小兽，对着景煜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上去，“怎么可能自杀！我妈妈不见的前一晚还说明天要做蛋糕给我吃！”

“好了，好了，你妈妈不是自杀，不是！”景煜心有余悸的看着趴在油桶上的小豆丁的背影，对江稚鱼说：“你再好好想想，他到底有没有？”

“像也不像······他的力气特别大，不过行动倒是歪歪扭扭的像个醉汉······”江稚鱼忽然灵机一动，“让小豆丁去探探他到底有没有不就好了吗？”

“行·····倒是也行······”景煜忧郁的看着小豆丁，“你就不害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了么？”

“不怕！”江稚鱼还没有说话，小豆丁已经站起身回答，似乎是为了遮盖住真是的情绪，他的眼睛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水锈。

他轻轻把油桶的盖子盖上，动作轻柔的好像里面睡着一个小宝宝，“两位老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这个模样的小豆丁反而让景煜和江稚鱼犹豫了，两人对视了两秒钟，默契的自动忽略到了这个话题，转移到下一个问题，“小豆丁，你想怎么安置你妈妈？”

“能不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晚上？”小豆丁哀求的看着景煜，景煜不忍心拒绝他，答应了。

夜色渐渐浓郁，景煜带着自己的铺盖卷跟在江稚鱼屁股后面回房间，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上的薄纱洒进来，给江稚鱼和景煜的身上都镀了一层柔光。小花爸爸那张被恶意充填的有些恶心的脸浮现在眼前，“忘了告诉你，我们回来的时候还遇见小花爸爸了，他就坐在宠物店门口。”

“坐在店门口？坐的像个大爷？”

景煜来幼儿园这几个月，就没看见宠物店门口站着人过，更不用说坐着了。小花爸爸的偶像包袱很重，在店里也总是穿西装，打领带，皮鞋擦得一尘不染。

“倒是不像老大爷，不过他很奇怪，竟然阴阳怪气的挑衅我。”

江稚鱼现在回想起小花爸爸流里流气的样子，竟然觉得自然的像焊在他身上的一样，一下子把他绅士的印象给冲刷掉了，有可能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哟哟，小鱼老师，您这是到哪个工地搬砖去了呀’，可是口气更像说‘哟，小鱼老师，您这是去什么地方找死去了呀’。”

江稚鱼不记得自己跟老豆丁和小花爸爸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真要说的话，只有很久之前催老豆丁交饭费这一件事。而小花爸爸就更没有了，小花在世的时候，他们的沟通一直都是简短有效，很让人很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