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给小豆丁的妈妈做棺材

等到了后院，江稚鱼才觉出冷来，她的身上还在滴水，整个人就像刚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一样。小豆丁也好不到哪里去，冻得浑身打颤，乖乖站在门口，真像一个小鼻涕虫。

后院有两间小屋，一间是洗手间，另一间就是刘叔平时生活的地方。虽然只有刘叔一个人住，可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收拾完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江稚鱼把小豆丁搂在怀里，没有丝毫的睡意。大约是两三点钟，前面忽然有鸡叫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肝肠寸断，江稚鱼听了直发毛，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小豆丁。

小豆丁的身体忽然轻轻颤动，低头一看，这孩子嘴巴大张着，口水都流到了床上，他的身体正有节奏的抖动着。

“小豆丁！小豆丁！”江稚鱼赶紧推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稚鱼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到前面找刘叔。还没进屋，就看见刘叔健壮的背影站孤零零站在门口，手上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

走进了看，刘叔手里拿着的是把剑，地上躺着一只脖子还在流血的公鸡。远方的天空一边挂着一个月亮，另一边太阳露出一点点脑壳，都在刘叔和这只鸡身上汇聚，好像一出没有观众的舞台剧，透着诡异。

江稚鱼很想转身回去，就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可想想屋里的小豆丁，她只好站住了，“刘叔？”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声。

刘叔回头，一脸的血暴露在光影中，而他自己还一无所知，对着江稚鱼笑。他一笑，江稚鱼差点吓昏过去。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不了·······”江稚鱼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小豆丁看起来不太妙，就听见刘叔又说：“睡醒了？那正好，过来帮我干活儿！”

江稚鱼呆滞了一下，指着后院，“您······您能不能去看看小豆丁？他看起来不太好！”

“小豆丁？”刘叔像忽然响起什么来似的，一拍大腿，“糟了！”拔腿就往后院跑，还不忘回头对江稚鱼说：“把那只鸡给我拿过来！”

地上的公鸡瞪大了眼睛，好像随时准备过来啄她，江稚鱼闭了闭眼睛，手极不情愿的捏住了鸡冠。公鸡的身体甩了两下，地上又多了一些血迹。

进了后院，刘叔手里拿着一直白色的瓷碗，拎着鸡腿往碗里塞，鸡像下蛋一样窝在碗里，刘叔把碗轻轻一转，鸡就像一个陀螺，在江稚鱼的眼前转开了。

“错了，错了，搞错了，我是让你啄妈妈的魂儿，你来搞儿子做什么！？”刘叔嘴里念叨着，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瞪着公鸡的。不一会儿，他的眼睛竟然变成了斗鸡眼。

碗不转了，里面的公鸡竟然像活过来了一样，从里面慢慢站起来，耷拉着已经断了一半的脑袋，满地找食。

公鸡走到江稚鱼的脚边上，她赶紧让到一边去，刘叔盘腿坐在地上，头贴着脖子低垂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清醒的。

江稚鱼觉得自己在地上碍事，跑回床上去，小豆丁的身体已经不抖了，嘴巴也紧抿着，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落了汗。

她重新躺回去，听着鸡在地上来回走动的声音，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大约早上五点钟的时候，村子里又有鸡叫的声响，刘叔的头慢慢抬起来，“嘎嘣嘎嘣”扭了两下，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响亮的呵欠，把睡得很香的小豆丁都给吵醒了。

小豆丁缓缓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妈妈，因为太着急，他差点从床上踹出一个狗吃屎，头不偏不倚，正好和忙了很久，最终选择长眠在床底的那只公鸡对上眼。

“嗯～～”小豆丁咧着嘴，把视线移到别处。

“这只鸡可立了大功，要不是它，你妈现在还得在外面晾着呢，你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刘叔说着打开门，太阳热切的发着光，天空很晴朗，一点风都没有。他在院子里活动了两下，又回来从床底把那只鸡拎出来。

黑色的液体从鸡的眼睛、耳朵、脖子里流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直通前面的屋子。

江稚鱼和小豆丁赶紧跟了上去，车斗里黑色的黑色的粉尘颗粒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堆灰色的渣滓。刘叔正拿着一个小勺慢慢往外捞，捞出来的就晾在地上，很像谁家晾面粉。

等全都捞干净了，刘叔又从车上把梧桐木搬下来，这才弯着腰问小豆丁，“你想让你妈妈谁大一点的还是正好的？”

“大一点的！”小豆丁看着地上那些灰色的粉末，风一吹就会飞走，很难想象，那就是他的妈妈。

刘叔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别着根铅笔，眯着眼比量了一下这块木头，“也行！你得给骨灰盖上层膜布，要不一会儿可就吹跑了！”说完就进了后院。

小豆丁早就留意到墙角立着的塑料薄膜，刘叔这么吩咐，正和他心意，二话不说就把膜布抱到外面去，像该被子一样给那些灰色的粉末盖好。

江稚鱼看着趴在地上对着骨灰说话的小豆丁，觉得自己特别多余，就跑到院子里看刘叔干活儿。

“你怎么会做棺材？”

“我们家世代都是做棺材的，只不过到我改了行而已。”刘叔摆弄着那些工具像摆弄玩具一样，“这个铺子从我太爷爷就有，不过我没开张。不爱干这个，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也挺没劲的。”

刘叔的手艺和今天的太阳一样给力，还没到正午，棺材就做好了，门口的骨灰也晾干了。把骨灰放在昨天江稚鱼挎着的篮子里，然后再把篮子挪到棺材里去，盖上盖子，刘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很不错！”

开着三轮车带着小豆丁和江稚鱼一起去上班，车子停到幼儿园门口，他才对小豆丁说：“本来你妈妈应该在房梁上挂着，不过既然她有要求，我也就满足了。可是这样有一点不好，棺材里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土，篮子里的最多不超过半年，你妈妈现在两边都不属于，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