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刘叔的故事和江稚鱼的梦

窗帘拉起来，江稚鱼搬着小板凳坐好，床上的躺着的两个人肚皮起起伏伏，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刘叔的声音变得苍老，像个牙齿都掉光了的百岁老人。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个村子叫花园。而且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花园。”

刘叔讲故事的效果很棒，没过一会儿江稚鱼就开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架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来到了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里一片荒凉破败，寒冷的冬天，大家只能光着屁股围着一条被子坐在床上，生生熬过去。明明都是些勤劳的人，可这块土地像是石头变的，不管种什么都没有收成。

这天村里来了个女巫，女巫头身上披着虎皮，头顶带着一用老虎头做的帽子，本来想到这个村子里骗点钱花花，可这个村子实在太穷了，连她都动了恻隐之心。

女巫给村长出了个主意，说是找一块荒地，每个村里人都用自己的血种上花，花能活下来，人就能活，花要是死了，人也活不了。

这本来是师傅教给女巫看人寿命的笨办法，被她误打误撞用在了这个村子里。平时连愿意跟跟村里人说话的都没有，更不用说这种上门来出主意的了。

一时间，女巫在村子里饱受爱戴，因为女巫名字叫郁金香，所以大家就选择种郁金香。没想到第二年，花还真的开了，虽然一朵朵看着面黄肌瘦的，可总归是活的。

种什么死什么的庄稼地也终于开始收获，虽然数量不多，可好歹村里人不用继续挨饿。从这以后，村里每当有孩子出生，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的血种一株郁金香。

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郁金香的长势也越来越旺。“那时候我爷爷应该出生了吧！”刘叔的声音在江稚鱼的耳边响起，她皱了皱眉，不愿意醒来，这个时候打扰实在有些讨厌。

可刘叔的声音还是左右了江稚鱼梦境的走向，那些红红火火的场景不见了，很多很多的人消失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背着补丁摞补丁的包袱的年轻人。

要不是他穿的实在破烂，江稚鱼简直要把他认成小花的爸爸了。他先来到村长家，村长可怜他瘦得皮包骨头，施舍给他一碗饭。

青年狼吞虎咽吃完饭，说明来意，“我听说你这村子土地肥沃，种什么长什么，干什么都挣钱，我想做您的村民。”

当年女巫死的时候，村长曾经保证过绝对不会让外人加入村籍，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村里的人口已经很多了，没有办法收新人，年轻人，你还是从哪来就回哪儿去吧！”

谁都没想到这个青年会催眠，等村长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在村里盖好了茅草屋。

村长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年轻人其实是个外乡人，可是大家知道呀，嘴上不说，心里都有意见，没人愿意跟青年打交道。他就像一个孤岛，生活在一片寸土不生的土地上。看着别人应有尽有，只有羡慕的份儿。

没有办法就要想办法，既然村里人都像防贼一样提防着他，他就只好想一点别的方法。那时候刘叔太爷爷的棺材铺刚刚开张，青年就是他的第一位顾客。

那是个雨夜，雨点像冰雹那样狠狠砸下来，太爷爷上午刚刚做出一口棺材放在院子里。晚上就下起倾盆大雨，这雨砸在他的心里，一下接着一下，险些砸出个血坑。

“咚咚咚”，有人敲门，“来了！”他心里纳闷：谁能在这个时间来棺材铺呢？顺手摸起地上的木头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青年，太爷爷平时也不搭理他，可现在看他孤零零站在门外，任凭自己皮包骨头的身型在雨水的冲刷下完全暴露。

“我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这是太爷爷，也是花园村的村民跟这个青年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他就要关门。

青年伸出一只手夹挡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里，他像中了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爷爷，“我要买一口棺材。”

“可是我现在已经关门了。”

他仍旧面无表情的说：“我要买一口棺材。”那个执拗的模样，大有今天不卖给他棺材，他就不走了的意思。

太爷爷一看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就想到院子里的那口棺材，“我这里只有一口，是今天新做出来的，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他也知道青年比自己还穷，心里想着：真晦气，第一口就白送出去了。脸上也看不出高兴，垂头丧气就带着青年往后院走。

看了棺材，青年从怀里掏出一整块金元宝，“这个，是奖励你跟我讲话的。”

太爷爷以前常听人讲棺材铺雨夜发生的邪事儿，现在手里凭空多出一个元宝来，脑子直接就往那方面去了。

越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越觉得可怜，活着的时候狗都嫌，死了还得自己来买棺材，这元宝还不知道是从哪个路过的鬼身上偷的。

这么想着，他同情心泛滥，不仅接过元宝，跟青年说话都软了几分，“用不用我帮你抬过去呀？”

“用，小河边。”

青年和太爷爷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棺材往小河边走，雨水跳进河里欢快的吟唱着葬歌。河边的青草随风摆动，偶尔拼凑出一个人的形状。

太爷爷怕的不行，放下棺材拔腿就跑，任凭背后妖风追赶，就是不肯回头看。

太爷爷走了，可是江稚鱼的视线还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靠近河边。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风、、草、雨，还有那个男人的动作。

走进一看，草丛里确实躺着一个女人，那张脸，那个样子分明是小豆丁的妈妈！江稚鱼吓得回过头去，钻进她眼睛里的是那个熟悉的小山坡，还有一个小木屋。

屋里亮着灯，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终于处理了，妈的，臭娘们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那声音明明就是小豆丁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