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要的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拐杖,像珍珠似的带着柔和的光,冬天能给她暖手,夏天能解暑。最重要的是得和她有缘分,让她一眼看见就觉得喜欢。
老太太的眼睛眯成了有一条线,笑容里带着一点矫揉造作的慈爱,“怎么样,小孩儿,你能给我找出这么一个拐杖来么?我已经跟这个拐杖做了十年的伴儿,剩下的百八十年想要个新的伙计。”
小豆丁站在大人堆里本来就自带低人一等属性,听到老太太浓浓的不屑,好胜心瞬间就被点燃了,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不就是个拐杖么,我分分钟就能搞定!”
江稚鱼目送小豆丁头也不回的离开,偷偷问刘叔,“让他一个人走能行吗?要不我跟上去吧!”
“怕什么,他不是有师父么!正好看看他那个师父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老太太蹒跚着走到门口,把门给锁上了,“好了,现在闲杂人等已经走了,该出来的就出来吧!”
她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撞,发出“咚”的一声,似乎是为了配合这声音,地面都在轻轻晃动。屋子里的东西移了位,堆在地上的,放在盆里的郁金香匆匆交换位置。桌子上那本厚重的本子轻轻翻了三页。
等到地面回归稳定,一切也归于平静。花娘双手合十,嘴里念叨:“妖魔鬼怪快现身,妖魔鬼怪快现身!”
江稚鱼看到她这一番操作,只觉得这人是在装神弄鬼,她心里别提多么后悔没着小豆丁撤退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小螃蟹和小螃蟹的爸爸捂着眼睛从地底下冒出来。花娘带上老花镜,慢慢走到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姓名?”
她的声音沧桑悠扬,在茅草屋里荡气回肠。小螃蟹爸爸的脸因为恐慌而轻微的扭曲着,“刘······刘大强!”
“你就是刘大强?”老太太慢慢抬起头,精明的小眼睛越过圆圆的老花镜看小螃蟹的爸爸,两个眉毛中间被挤压出一个很深的“川”字。
刘大强的头低了下去,却再也没能抬起来,他捂着脖子哎呦哎呦的呻吟着。刘叔也慌了神,“花娘,这是怎么回事?”
小螃蟹抱着爸爸的大腿,惊慌失措的哭出声来,她的实现在爸爸、江稚鱼和刘叔之间流转,就是不肯看买花的老太太。
花娘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笔,“幸亏我没落下笔,不然这个人就别想着入土为安了,老老实实当孤魂野鬼吧!”
她瞪着刘叔,小眼睛忽然像做了眼综合似的,大了好几圈,里面散发出来的戾气同样也大的吓人,“狗蛋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了交代?”
刘叔脑袋上汗津津的,他摩挲着自己的脑袋,脸上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别的原因,红的吓人。他并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我忘了跟你说,昨天晚上给他号过脉,他身上带着连死都没解开的毒。”
“什么毒?”老太太凌厉的双眼像马达一样在屋子来回扫视,可除了刘叔并没有人回应她,“我也不知道。本想着今天来让你给看看,结果早上起来光想着把小豆丁介绍给你了,忘了这回事。”
茅草屋里花香扑鼻,江稚鱼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里。她像悬空了一般,静静看着刘叔老实乖巧,老太太气得拿着拐杖直捶地,小螃蟹抱着爸爸的腿无助的哭泣,还有小螃蟹的爸爸因为疼痛不停呻吟。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切都在慢慢离开自己。出现在江稚鱼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她的耳朵像拉响警报了一般轰鸣不止,可她的嗅觉和触觉确是那样的灵敏,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被空置,接着另一个灵魂顶替了进来。
是那个小稚吗?她想问,可嘴巴已经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它变成了另一个灵魂的工具。
老太太听到江稚鱼倒地的声音,早就已经没有了弹性的脸抖动了两下,替她觉得疼。她看着刘叔,眼睛里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你再给我解释解释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刘叔连连摆手,身体呈投降状往后靠拢,“这个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小螃蟹爸爸的后脖颈开始出现裂纹,里面骨头的轮廓慢慢开始变淡,花娘看看倒在地上的江稚鱼,再看看他,“真是的,一闲就闲三五年,忙起来连口气都不让人喘一下,真是的,真是的!”
刘叔心惊胆战的看着江稚鱼,脑子也没闲着,不停思索。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花娘,是不是您刚刚招魂的时候,把寄居在小江身上的鬼魂给叫出来了呀?”
老太太枯树皮般的手已经放在了小螃蟹爸爸的脖子上,说来也奇怪,两人的身高差距悬殊的厉害,可老太太愣是连脚都没用踮一下,就摸到了小螃蟹爸爸对的脖子。
听到刘叔这么说,老太太在脖子上不停摩擦的动作停了一下,“不是不可能,不过也说不好是别的。谁不喜欢这么个看着就招人喜欢的小丫头呢!?”
刘叔走到江稚鱼的身边,把手伸进她的脖子后面,想要摸摸看她的身上到底干不干净,手刚捧上去,江稚鱼就像被按到了开关,眼睛“啪”地一下睁开了,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刘叔。
“你想干什么?”她像个机器人似的慢慢坐起身,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冻得刘叔赶紧把手缩回去。
“没干什么。”他比江稚鱼大了这么多,可不想被她认定是老不正经的。
“没干什么就好!”江稚鱼慢慢站起身,在刘叔和花娘之间徘徊,“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我是江稚鱼的第二人格,我叫小稚。”
刘叔和花娘没听说过人格这种洋玩意儿,他们只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身上要是有了第二个魂,那就是被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