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两个人就走到了橡树屋幼儿园,刘叔邀请花娘到自己的保安室坐一会儿,把棺材铺子里现在停放的客人们的情况都跟她说了一遍。
花娘对着天花板上都白炽灯发呆,刘叔说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忽然来了一句,“狗蛋儿,眼瞅着你也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时间可真快啊!”
“是啊!”一直小飞虫飞进了灯罩里,在里面扑腾了半天,没了动静。刘叔觉得自己跟这个小虫子没什么两样,“我也算是个老人了。”
“狗蛋儿,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花娘摆弄着新拐杖,总觉得有的地方看着不太顺眼,可又怕自己做了改动之后,上面那层粉嫩嫩的光就没有了。唉,着或许就是人生吧,永远都没有十全十美的那一天。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妈妈走得早,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就在您怀里看着您卖花呢!”刘叔对花娘是打心眼里的敬重。
“前一阵咱们村的村长不是死了么,他自己跑到我这里买花,临走的时候说是在下面遇见你老婆了,她托村长带信给你,说当年儿子没死!现在走错路了,想让你拉他一把去!”
花娘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头发,发箍把它们紧紧固定在头皮上,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调皮的溜出来。
“真的!?”刘叔兴奋的站起来,手在衣服上乱摸,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点合适的地方放着,可就算这个样子,还是觉得别扭,好像一下子手就成了多余的。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任由花娘拉着他坐下,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出事的那年他八岁,是二零零六年,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是小江她们的同龄人。”
花娘还想说什么,门外忽然有狗叫声,刘叔心里有了别的念想,对周围的事情就不那么敏感了。等到老太太叫他,“狗蛋儿,我怎么听着这狗叫的声音这么近呢?”
“哦,那我出去看看!”刘叔说着走进了出去,就看见学校门口站着三只成熟的藏獒,它们的毛发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刘叔定睛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原来这三只藏獒并不在学校外面,而是在距离自己十米左右的校园里面。它们好像也是刚刚来到新环境的,都在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视线才定格在刘叔的身上。
刘叔用一双眼睛面对着对面的三双,杀气、狠劲儿稍微有一点不到位,对方就会猛扑过来。他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眼睛上,腿轻巧的后退。藏獒被他的眼神唬住,都警惕后退,偶尔会发出低沉浑厚的叫声。
小花爸爸藏在校门外的电线杆后面,展露出半张脸观察幼儿园里的情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在灯光下,看起来比已经变成鬼的小螃蟹爸爸还要恐怖。
把自己暴露在如此明显的位置,刘叔很难不注意到他,“年轻人,玩不起就放狗可不是个好习惯呀!”
说话间,刘叔手里多了一块红绸子布,在三只藏獒中间来回穿梭,狗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都被结结实实的绑住了。刘叔踢了中间快拿着最凶的一条黑色的,它竟然发出哈巴狗似的声音。
“什么人养什么狗,看着厉害,其实是个熊包!”刘叔摇摇头,把三只狗拖到保安室门口,嘴里还兴奋的喊着:“吃狗肉咯!开荤啦!”
电线杆后面的小花爸爸气得咬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还没看见自己精心挑选的得力干将听到“吃狗肉”的时候,身体重重的抖了一下。
刘叔把三条犬拖进屋子里,找了三个旧铁链分别系在它们的脖子上,拴在暖气片上。三条狗趴了窝,比山羊看着还要老实。
“哪儿来的狗?”花娘一眼就看中了一只黄色的,它个头最小,眼神最干净,一看就是条好狗。
“花他爸放进来的。”看见花娘懵懵懂懂的模样,才想起来小花和他爸爸太年轻了,花娘可能不认识他们,“屠村的那个年轻人的后代。”
“他也会催眠?”花娘对催眠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当年,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是被催眠之后,产生幻觉自杀身亡的。她苦撑着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体态他们报仇。
那个时候的花园村常年干旱,村里没有一条小河,地里种庄稼只能靠一趟又一趟的挑水。所以村里没有人会游泳,碰到深一些的河水基本上就是一个死。花娘的亲人是半夜跑出去,第二天在隔壁镇子上被发现的,那个时候人都被泡浮囊了。
花娘的家人属于花园村死的最早的那一批,当初她哭着找村长想要讨个说法,结果村长不想多事,硬说她的家血脉有问题,肯定是祖传的怪病,不然不会自己跳河的。
“他会而且玩的很灵,我铺子里那两个活人就是被催眠了,有一个还是心甘情愿的,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刘叔现在想起来还是直摇头。
那天刘胡子神气十足的告诉他,他是自愿被小花爸爸催眠的,因为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值得跟着他混一混。既然选择归顺,就要毫无保留。
而小花爸爸很欣赏他的性格,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拿出大哥的架子来对待他。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因为发现了更厉害的人而出卖大哥,真正的江湖之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花娘听刘叔那样说就不再说话了,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绪。由着刘叔在心里偷偷笑话刘胡子:毛都没长全呢,还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三条狗可怜巴巴的所在暖气片下面,平日里威风八面,叫唤两声就能让人后背发凉的本事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外面小花爸爸脸贴在铁门上,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进去幼儿园都没能成功,着急的像身上有跳蚤蹦来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