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露出来的点点星光照亮了老刘头的回家的路,虽然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几颗,但凭着那点远处的光亮,两个人也能想白天走路的时候那般自在。
表针滴滴答答走到九点钟的时候,江稚鱼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把景煜给薅起来。她让小豆丁进攻,自己则在敌人后方保证提供支援。
小豆丁先一屁股用力猛的坐在景煜的肚子上,他果然不负众望,弹起了一下,可眼睛仍然闭得紧紧的,一点准备费力睁开的意思都没有。
江稚鱼见状从旁边拿了几个夹子递给小豆丁,小豆丁立刻会意,夹鼻子的,夹耳朵,夹眼睛纷纷上阵。同时屁股也没闲着,不停在景煜的肚子上做自由落体运动。
就这么过了五六分钟,景煜才悠悠转醒,“你们干嘛呀!我要累死了,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么!?”
“能不能麻烦您会自己的屋里睡?”
拖着一只半死不活的景煜,用刘胡子根本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开路,江稚鱼和小豆丁终于成功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把景煜扔到床上,迷迷糊糊的景煜大方的送给了江稚鱼一个消息,“我妈说,你们班的保育员吴姨明天就回来上班了。”
江稚鱼直觉这个人是在说梦话,等到第二天在教室门外看见吴阿姨和小豆丁的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她才大惊。
顾不得寒暄,拉着吴阿姨就往园长办公室去了。园长刚刚收起专为欢迎小朋友使用的笑脸,看见江稚鱼和吴阿姨进来,喝了一口茶水,才慢吞吞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小江,吴姐,你们来得正好,小江你在我这里把大鲨鱼班的情况跟吴姐说一下。”她的视线从吴阿姨的脸上滑过,停顿了一下,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吴阿姨的神边,仔细打量。
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吴姐,你的脸这是怎么了?小江你快过来看看!”抬头江稚鱼的,更是大吃一惊,一边“啧啧”惊叹,一边“啊呀呀”称奇,身子还不由自主的后退。
直到退到门口,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颤抖着手指着江稚鱼和吴阿姨,“你······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约着一起整容去了吗?吴姐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比以前丑多了,我都想叫你一声吴姨了。”
吴阿姨摸摸自己的脸有点难为情的笑了,“这不是出了点意外么,意外!”
江稚鱼见状,正好跟园长提起把吴阿姨调走的请求。她刚才在路上已经跟吴阿姨交换了意见,虽然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可不得不分开了。
因为谁都不忍心让小豆丁二次崩溃。虽然都没有提起那个大雨夜,小豆丁为什么会自己出现在棺材铺的门口,可江稚鱼心里明白,假的永远真不了。
“园长,我们班有个小朋友对吴阿姨这个模样过敏,刚才吓得哇哇大哭不说,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疹子,我把吴阿姨带走,他才转好。正好吴阿姨在大班也待腻了,想换个工作环境,是不是?”
吴阿姨赶紧点头,“对对对,小朋友的反应还是很大的,当是景煜就在班里,你也可以去问问他。”
园长心里巨浪翻滚,一浪盖过一浪,工作了这么多年,稀奇事儿全都赶在今年一年出来了。她揉着眉心,坐回座位,“你们帮我把景煜给叫过来吧!”
江稚鱼别提多么庆幸不是园长亲自呼叫景煜了,她在路上跟景煜串通好了台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结果园长根本没问景煜小朋友看见吴阿姨过敏的事情,“景煜啊,大鲨鱼班现在没有保育员了,你再帮我顶一阵子吧!”
不需要想景煜的回答,事情就这么盖棺定论,吴阿姨去了小班,景煜正式成为大鲨鱼班的保育员。
他想了很久都没能想清楚,自己明明是建筑系的高材生,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还好大班的小孩子已经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了,不然他没准儿也会像江稚鱼那样重新分裂出一个人格来。
午休时间到,江稚鱼的头像爆炸了一样,她赶紧跑到洗手间里冲洗脑袋。水流沿着头发的纹路向下慢慢流,清凉中带着冷静从头皮一点一点渗下去,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终于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景煜冷眼看着她,头发湿漉漉的,头围至少扩大了两圈,“花娘不让你这么冲凉。”今早上刘叔特地交代过他。
不过他只答应自己尽量看着江稚鱼,至于她听不听自己的,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他可是从来都不觉得女人是好惹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单一性别的星球上。
江稚鱼从旁边拿过来毛巾包在头上,听见花娘这个名字,莫名就来了气,“是么,她说没说我如果这样洗了会怎样?”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江稚鱼就始终是顺从的,她不记得自己跟任何人唱过任何反调,可这样也没有得到大家的善意。反而是那些看着就天生长了一身反骨的人频频得到上天的眷顾。
“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花娘早就把江稚鱼这句话的答案告诉刘叔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你身上的那个小稚啊,本来没准儿能死的,这样就肯定死不了喽。”
江稚鱼光忙着羡慕别人去了,根本都没发现,景煜还羡慕她呢。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仅仅是一个女性的身份让他垂涎。不过他可是不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孩儿的,因为园长真的能亲手把他给阉了。
“对了,花娘还建议你生活的积极乐观一点,遇见事情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平时有事没事多晒晒太阳,这样小稚就算出来也不会总冒出来。”
江稚鱼一语不发,既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羞愧,又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觉得别扭,可怎么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