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抱着小金桔到了老刘头家,正要敲门,门就自己开了,屋里传来老刘头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是小稚吗?请进吧。”
走进去,老刘头板板正正坐在红木桌前,手里转着两个核桃,眼睛半闭半睁。看见小稚进来,用头指了指对面的两张椅子,“请坐下吧!”
小稚本就因为那自动开关的门而受到了一点惊吓,现在又看见老刘头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敬畏。
“听说你们要找人?”老刘头的眼睛忽然完全睁开了,炯炯有神好像藏着两把宝剑,直射人的心魄。不知道别人,小稚反正是被他击中了,她没见过一看就这么聪明的人。
她坐下,把怯生生的小金桔抱在腿上,温柔的抚摸着小金桔的头发,“我们要找她的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和妈妈呢?”老刘头的实现慵懒的扫过小金桔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像作记号似的用核桃轻轻点了一下手心。
这话一问出口,小稚前面对他积攒起来的信任轰然倒塌,对他的专业性产生了怀疑,“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怎么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不问清楚了,闭着眼到街上去随便给你摸一个人,说这孩子的父母灵魂附在上面呢,你照样没脾气!”老刘头对小稚没有客气,这种狂妄的人,只有你比她更狂才能压制住她,“那样你愿意吗?愿意我就不问了。”
小稚果真进了老刘头的圈套,她心里对他的好感暴增,“当然不愿意了,可刘叔说你是行家来的,我还以为行家就不用问这问那了呢!”
“那你说专家还用不用吃喝拉撒?”老刘头摆摆手,“可别听那个什么什么家,都是糊弄人的!活在世上,吃喝拉撒才是真事儿。”
这话小丫头看样是没听服,她嘴巴张了张,看样子有一大长串的话想要反驳老刘头,但抬头看了一眼小稚,嘴巴默默闭上,作罢了。她的变化被老刘头全都收录在眼睛里。
“我可不是什么家,我就是个普通的糟老头儿,你要是想让我给找呢?我问什么就得如实作答,要是注重隐私,请你们左转直走!”
小稚是服服帖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可找人的是小金桔,小丫头不张嘴,自己再怎么对这个老头儿满意都没用。
“小金桔,你愿不愿意跟这个老爷爷聊会儿天呀?”小稚以前觉得江稚鱼跟小孩儿说话假声假气的恶心死了,结果都不用教自己就会了。
小金桔也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像一个小小的木偶儿。老刘头看她这么不给面子,忍不住发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眼睛里挤出来一点水光。
“那你想不想找到爸爸妈妈?”这熟悉的套路,小稚心里别提多么难过了,她竟然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小金桔轻轻点了两下头。这一点点的反应,把刚刚才在小稚心头涌起的,对自己的那股嫌恶吹得干干净净。管那么多做什么,好用不就信了么!事实证明,江稚鱼记录在身体上的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真好用。
“那你看,老爷爷能帮你找到爸爸和妈妈,你能不能乖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个老爷爷呢?”
说完小稚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她看屋里的其他人,她们倆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尤其是小金桔,还挺受用的,“可以是可以,不过他能保证保密吗?”
老头儿被小金桔突如其来的敌意瞪视着,心里反而觉得踏实。她要是跟普通的小孩反应一样,他还得怀疑自己呢!
“保证不给你登报宣传!”
听到“登报”,小金桔的脸忽然红了一下,不过来的快,去得也快,下一秒就不见了。老刘头心想:不简单呀!
他从没拿平时用惯了的黄纸,而是起身去后面的书柜里拿了一叠白花花的稿纸,和一支钢笔,恋恋不舍的把核桃放在桌子上,“你父母姓名?”
“吴姗姗,范诚纲。”
老刘头哗哗在纸上记录,“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
他的笔停顿了两下,然后很用力的写了“不知道”三个字。接着又问了一些基本信息,小金桔全都一一作答,非常配合。
老刘头把记录的纸工工整整的叠了四下,立在桌子上。剩下的纸笔都推到一旁,他手里盘着核桃,眼睛闭上,嘴巴里胡乱唱着,唱着唱着竟然真唱出点东西来,
“小姗啊,和小纲,组建了一个小家庭,生了个女娃娃,名字叫小金桔。小金桔,五行缺金,命里缺爱,一出生就被算命的判了死期。小两口,不相信。女娃娃长到五岁半,果然如那算命说的,脸上咕嘟出很多黑痣来。”
“夫妻俩,碾转反侧,吃不饱来睡不香,一心想听那算命的来破解。小两口,一商量,孩子六岁可不能再等了,吃过了午饭咱们就行动!”
唱到这里,老刘头似乎很疲惫,身子往旁边一摊,打起呼噜来。小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在老头儿只睡了两分钟不到,就又接着唱起来:
“当年那算命的只是过路的,到哪里找呢。小姗可是个机灵鬼,想起算命的口音像寨城的,夫妻俩撒腿就跑,一路往北去!”
老刘头的身体忽然猛烈的抽搐了几下,然后脸侧到一旁去,连呼噜都不打了,整个人看着像死了一样。过了一刻钟,他的眼皮才动弹了两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小稚和小金桔还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我没跟你们说位置吗?”他看上去很不自然,好像自己偷偷失了一下忆被人抓包了。
小稚看上去也很别扭,因为扭捏,她说起话来那股子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豪爽都不见了,“说是说了,可是我们还有问题想问你。你说的那个寨城是什么地方啊?”
“寨城?”老刘头说的很慢,似乎是在慢慢咀嚼这个地名,他摸着下巴,看上去有些为难,“是不是隔壁省的那个寨城啊?那可就有点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