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豆丁他们,刘叔和老刘头的正事儿才算开始,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在幼儿园的院子里摆开了八卦阵。盘腿坐在地上,神态自然,看上去跟两个正在下棋的老头儿没什么不同。
“您去寨城干什么了?”
“有户人家十六岁的女儿去世了,办葬礼的时候有活过来了,可是一家人谁也不认识。他们就让我过去看看,是不是被游魂给上了身。”老刘头呵呵一笑,摸着干干净净的下巴,有点纠结要不要把胡子重新留起来。
午后的阳光带着这一天仅剩的校长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结实的肌肉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刘叔擦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问老刘头,“您喝水吗?”
“别着慌,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老刘头随手把用不着的石子儿扔到旁边,转动在中间做“活子”的两根小石子儿,眼睛盯着它转动的方向。
“您说。”刘叔只觉得口渴胸闷,他呼吸都要用平时两倍的力气,难受的厉害,老有一种快要一命呜呼的感觉。
老李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来花娘出的主意不太行啊,事情到了想跑是跑不掉的。”
“啊?”老刘头莫名奇妙的看着刘叔,忽然就懂得了刘胡子的额心情,原来他是真的听不懂啊,他一直都以为他是不想听了,装作不懂呢。
“你的事儿,我一会儿慢慢说给你听,你先告诉告诉我,你们学校的那个女老师最近是不是不对劲儿。”老刘头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两个小石头,小石头好像跟他杠上了似的一直转,根本看不出来有停止的打算。
“她是不对劲儿。白天是一个叫王俞渝的女孩在,到了晚上王俞渝睡着了,那个叫小稚的第二人格就跑出来了。”刘叔局促的摸着脑袋,老刘头儿今天正经的让他感到不安,“不会是······”
“那个女孩儿醒了之后非说自己叫江稚鱼,是个橡树屋幼儿园的老师。大人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她总是闹着要回家。有个亲戚认识我,就把我给叫去了。”
石头子缓缓地停下了,老刘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在心里默默做了标记。才接着对刘叔说:“我呢,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模样跟你们学校的那个老师毫无关系,可说起话来简直一模一样。”
“你不打电话找我来,我也是要来一趟的。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是想来确认一下子。”说话的时候老刘头的眼睛可没闲着,他的视线顺着刚才定位的地方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应该就是小江,小豆丁也说梦话让景煜一定要去一趟寨城。”刘叔站起身,顺着老刘头的视线直走,在一块野草生长的比较稀疏的地方站住,“是这儿吗?”
“差不多,”老刘头走过去,使劲多了两脚,点点头,“没错儿!”他看了看四周的院墙,什么都没有,连小鸟都没有停在上面的。在喧闹的夏天里,幼儿园的院墙安静的有些寂寞。
不过老刘头还是不能放心,“我看你们墙上有电网,你去打开,顺便拿工具来。”刘叔麻溜的打开了电网,拿着两根铁锹回来。
老刘头接过铁锹,两根人一言不发就开始挖。身旁堆着的土越来越高,夜晚悄悄地给两个人披上了黑纱,他们像两个挖土机器,只能看见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儿,其他一切都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这块地方的土壤的确跟别的位置的有所不同,颜色更深,土质更绵密,像是从别的地方搬运过来的,明显不是周围土壤的兄弟姐妹。
不知过去了多久,刘叔的铁锹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的小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我这儿,有东西!”
老刘头放下铁锹,开始用手刨,刘叔擦了擦头上的汗,把周围的沙土都铲到一旁。很快看见了那个东西,一个破席子里卷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老刘头下到土坑里,抱着破席子,“拉我一把。”刘叔在地面上把拿东西接过来,顺带着把老刘头拉上来。
老爷倆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破席子,席子跟包裹小金桔一家人的是同款,都是市场上最便宜的那种,可包裹的方式明显不一样,这个不仅给把席子从外面捆住了,打开席子,里面的黑色垃圾袋也是经受了五花大绑。
“开吗?”刘叔问老刘头,从这个缠裹的方法来看,这个人死的就没有那么简单,肯定带着浓重的怨气,不然凶手何必让她死后都这么不得安宁呢。
“先不开。”老刘头皱着眉,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个黑色的袋子,他知道里面是个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它松了绑,找个地方先让它散散气儿。”
刘叔左看又看,再也没有比老橡树下面更合适,而且隐蔽的地方了。就松开了绑在黑色塑料袋子上的绳子,把尸体暂时放进了树洞里。
老刘头在土坑周围走来走去,“你当时在什么地方挖到那个黑盒子的?”他手背在身后,眼睛闭着,暖风迎面吹过来,带着些傲慢。
刘叔到处找那棵笔直的,怎么都不肯生长的小树,废了好大的力气,可算是被他找到了。才几天的功夫,这棵树就已经跟别的树那样歪歪扭扭的,树干也粗了一些。
重新在树群中找到它,刘叔竟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他拍了树干一掌,小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摇摇欲坠,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就重新站稳了。
“就是这一棵。”刘叔高兴的接二连三拍打小树,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接着大片大片绿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从树上掉下来。
刘叔本以为是树叶,低头一看才觉出不对劲来,他直接摇晃树干,地上很快就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绿色小虫。它们全都直挺挺的躺着,一点生命的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