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老人家,你这样不合适！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刘叔对着大门口的位置先倒了三杯酒，“各位叔伯大爷，今天愿意来帮我的忙，我先给各位磕头了。”说着摔了酒杯，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指着站在身后的老刘头说，“爷爷，我大爷回来了，您也该放心啦。”

老刘头不用刘叔催着，自己走到前面先磕头，再拿酒杯他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才往地上倒，“我刘福远回来了，这些年有劳各位惦念了。”

铁门外黝黑，一片完整的黑暗，并不能看见暗处隐匿着什么。刘叔搀扶着老刘头站起来，互相拍拍身上的土，像头一次见似的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老脸。老刘头从刘叔的脸上看见了自己的爸爸和弟弟，而刘叔从老刘头的脸上看见了爸爸和爷爷。

那些过往从被记忆的深处被挖掘出来，暂时漂浮在心头。两个人看着彼此，忽然抱头痛哭，哭声惊动了树洞里的女人，可她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动弹。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意识到应该做正事儿了，老刘头和刘叔对着黑暗同时抱拳，“各位吃好喝好，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只管提出来。”

一阵风卷着地上的沙土和飞过来，在圆桌前久久停留。老刘头和刘叔并不多事，两人回小屋吃他们自己的饭去了，吃饱又喝了二两小酒，脸蛋红扑扑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凌晨四点钟，刘叔被敲门的声音给吵醒，开门一看是女人，她阴着一张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不满，“不是说好了今天抢亲的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老刘头听见女人叫嚷，从屋里出来，“你急什么呀，这才四点钟，还早呢！”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顺带着把背靠在墙上摔了两下。

“再等，黄花菜都要凉了！新娘现在肯定已经起床打扮了，你们知不知道！”女人的吼叫声里全都是崩溃，“妈的，老娘活着的时候都没做过新娘子，现在死了想做一次新娘还这么难，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指在老刘头和刘叔身上徘徊，脚尖立在地面上，佝偻着身子把脸使劲往前探。小豆丁要是在现场的话，恐怕那个“还算漂亮”的评价就跟这个女人没关系了。

老刘头对刘叔挑了挑眉毛，眼神在说：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刘叔悔意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动作微小的几乎看不出来。

“我们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老刘头老实巴交的看着女人，“这事儿也怪我昨天没跟你商量好，我是觉得他既然办中式的婚礼，新娘子肯定坐花轿，等花轿经过这里的时候，咱们就直接把人给换了。”

“可我还得打扮化妆呢！”女人的气势没有那么足了，她大概也觉老得老刘头的主意比自己的要好一些。

“这个你当然不用操心，小螃蟹妈妈会把礼服和化妆品都给你放在轿子里。你只管在里面装扮就行。”老刘头昨天在小螃蟹家里就跟小螃蟹妈妈商量好了。

他看了眼周围，身子往女人的旁边靠了靠，声音低沉着说：“现在就咱们三个人，你也不用装了，女人争宠那点事儿大家都明白，我们只负责送你上花轿，至于能不能洞房花烛夜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女人的脸羞红了，她偏过头去，声音娇媚的有些恐怖，“讨厌！”老刘头偷偷给刘叔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站直了身子，指了指院子里的饭菜，“我们也没什么能够送你的，只有这一桌子菜肴，就当时帮你庆祝了吧！”

这个女人自从死了以后一直被困在幼儿园的树底下，阳寿未尽，阎王的花名册里有没有她的名字，她什么都算不上，也什么都搞不清楚，连这桌子饭菜是早就被吃剩下的都不知道。只会变点“水晶球”之类的小戏法偏偏小孩子。

早晨上六点整，寂静的街道上锣鼓喧天，趴在桌子上装死的老刘头和刘叔瞬间清醒，两个人赶紧跑出去叫女人。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老刘头和刘叔想了各种招式也没能叫醒她，只好往她身上到了一盆冷水。

“啊呀！舒服！”女人马上站了起来，她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红扑扑的，身体湿漉漉的，还真有一种美人出浴的味道。

“你还去不去了，花轿快要走过来了！”刘叔上了保安室的房顶，站在上面看门外迎亲的队伍，“弄得洋不洋，土不土的，没见新郎，只看见了新娘子的轿子。”

晨光打在轿子上，把上面的红色冲刷的干干净净，可是刘叔作为唯一的观众看了只想摇头，一点喜气儿都没有。

女人哪里还等的了，刘叔在屋顶上不方便抓，她就死死抓住老刘头的胳膊，手指甲都扎进他的肉里去。老刘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不赶紧出门，还在这儿等什么呢？”

“你没给我弄好，我怎么出去！”女人估计是气急攻心，从脖子开始扭曲，说话的时候翻着白眼，嘴巴张开一个非常夸张的弧度。

老刘头看她这副尊容直撇嘴，赶紧道歉，“瞧我，老糊涂了，不好意思给忘了。”他说着拿出昨晚现涂成沥青色的蛇皮袋，让女人塞进去，他背着袋子走到门口。刘叔赶紧从屋顶上下来。

在目测大部队距离自己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他忽然盘腿坐在路中央，双手合十，嘴巴里念念有词。

队伍停了，领头充当媒人的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为了节目效果特地做出来的，他的左脸上有一个长着黑毛的大大的痦子。

纵使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是带着笑模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包，走到老刘头的面前，“老人家，人家办喜事儿呢，你这么弄是不是不太合适呀，差不多就行了！”他说着就把红包往老刘头的手里塞。

老刘头哪里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他先把红包接过来，看那人笑了，他也笑了，笑眯眯的把红包狠狠扔到地上，还屈尊弯吐了一口痰在上面。

男人的脸色就像那只带了痰的红包，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手指着老刘头，“老东西，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可有这么多弟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