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终于停止了

风雨雷暴闪电夜，老刘头站在棺材铺的门口，静静看着挽联上王翠帘三个字很久，浑身都湿透了。不需要区分雨水和泪水，因为那些全都是他的眼泪。

回到破庙他就连发三天的高烧，第四天烧退了，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了人，上了山出家做了和尚。

出家以后，每每想起棺材铺，想起父亲和母亲，他都觉得懊悔。其实父亲早就戒备着自己会抢他的女人，而那天早上，他也注意到了父亲看见那个纸人的瞬间，脸色就变得很差。

可他不想解释，按照当时他的想法，解释就等于掩饰，变相的承认自己的确觊觎那些女人了。他没想过没做过的事情，在那个年纪让他服软是很困难的。

老刘头看着眼前气得跳脚的小豆丁，其实心里也是纳闷，那些过去的事情怎么就忽然冒出来了呢？

现在再让他选一次，他可不会那么傻了，必须得把姿态放低，老老实实的跟父亲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那点少年时代的清高和后来无缘见母亲最后一面的痛苦站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老刘头把眼里还冒着愤怒的小火苗的小豆丁拉到自己怀里，他手动帮他闭上了眼睛，“瞪着我这么久，眼珠子都挺累挺累的吧！”

小豆丁想要抗拒，可这个老家伙动作实在太温柔，声音也非常有蛊惑性，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确实有些累了。不过他也只沉迷了一下下，就嫌弃的推开了老刘头的手，“你少跟我套近乎。”

“好，不套近乎，咱们来说正经的。”老刘头严肃起来，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喉咙，“第一，我给二太太他老爸用的不是江稚鱼的胎盘；第二，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那个胎盘是哪儿来的！？”小豆丁咄咄逼人的看着老刘头，他觉得这个老头儿就是糊弄自己玩呢。

“小丽的。”老刘头目光坦荡的看着小豆丁，他的眼神平静而有力，“记不记得当时小丽来值班室抢胎盘的事情？”

见小豆丁乖乖点头，他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换上了一副搬好小板凳乖乖听故事的表情。老刘头接着说：“我后来才发现，她还剩下了这么一小个。”

“我记得那个胎盘是一个完整的啊，怎么还能分裂了呢？”小豆丁对老刘头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没见过这么小的胎盘，理智只能允许他选择相信。

“胎盘做成了弹力球，就不再是单纯的胎盘了。”老刘头慈爱的摸了摸小豆丁的头，“那是一个人的备用灵魂。可里面要是掺杂了别人的，那是要吐出来的。”

小豆丁瞪着眼睛问老刘头，“你是说吴月月的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吗？这也对，她不是有两个人格的么。”说着说着他自己反倒平静了，也不吹胡子瞪眼了。

“也不能算两个灵魂，应该说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吴月月的兄弟或者姐妹把生命让给了她。我猜这个人就是小丽。”

小豆丁看着桌子上那些没用完的纸，怎么都觉得手痒痒，心不在焉的说了句“是么”，就拿起一张黄色的纸一同操作，不多会儿，就叠出一只小鸽子。

他直勾勾的看着手里的小鸽子，灵魂什么的好像都不在了。见他无心听自己讲话，老刘头也不说话了。两个人一起看小豆丁手里的这只鸽子。

过了很久，小豆丁忽然觉得脖子很酸，他扭动了很多下，才心不在焉的说：“我刚才好像从它上面看见小鱼老师了。”

“这是等不及了。”老刘头把那只叠好的鸽子从小豆丁的手里拿过来，“得赶紧给她也弄个地方先待着。可是鸽子好糊，怎么让她进去出来呢？”

“这个······”小豆丁还没完全缓过神，说话像被开了减速播放似的，“好像，我可以解决。”他的眼睛久久的处于失神状态，两只眼睛各看各的，明明在一张脸上待着，却好像已经分家了那样冷漠。

老刘头糊的鸽子栩栩如生，用毛笔点上颜色之厚，更是好像随时准备起飞一样。小豆丁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它，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纠结，“做成这样，都已经传神了，就不能往里面塞人了吧。”

“是这么回事儿。”老刘头罕见的有些难堪，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朋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我再重新糊一个吧！”

“算了，让我来吧。”小豆丁是看出来了，像老刘头这种已经无限靠近大师级别的人，让他们做的好很难容易，做的一般般很难。而他可就不同了。

小豆丁用自己叠出来的那个鸽子做模版，找了五颜六色的废纸，拼凑出来一个比他矮一头的鸽子。

老刘头眼睁睁的看着他进行到最后一步，画羽毛。他几次想要说话又闭上嘴巴，最后看见小豆丁放下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么大的鸽子，可能很难飞起来。”

“谁说我要做的是活鸽子了，我这做的是个布娃娃。”小豆丁其实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高明，这样就不用担心小鱼老师失踪了。他只要一直抱着这个玩具公仔，就能确保小鱼老师的安全与完整。

“这都行？”老刘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他都抓不住，“那你有办法把江稚鱼的灵魂给放进去吗？”

“应该问题不大吧。”小豆丁说着撸起来袖子，露出胳膊上小小的痘坑，他从布包里拿出一颗黄豆，放进去之后开始旋转。

黄豆粒大小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下来，这个小孩儿在老刘头的眼里无异于一个小天使，他的瘦小的肩膀上似乎能够扛起数不清的重量。

小豆丁的嘴巴轻轻蠕动，在默默计算着圈数。他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汗水也就越来越多，脸上的颜色慢慢变得苍白。看他痛苦的模样，时间似乎对他来说特别的漫长。

忽然他的身体剧烈的抖了一下，终于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