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正经的江稚鱼,豆沙包反而有了一种知天命的感受,他忽然就想清楚了:今天不把话说明白,这些人是不会放他走的,不说别的,单是一个粘豆包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江稚鱼请豆沙包坐下,“作为一个外人,我其实没有立场问你私事的,可这件事事情重大,我不得不开口弄个清楚。”她的目光坚定,神态温柔,跟刚才那个耍酒疯的形象大相径庭。
豆沙包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江稚鱼,她的前后反差有些巨大,让他一时转换不过来。他一直以为江老师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礼貌、温柔、乏味,还喜欢把淡淡的忧伤藏在眉眼之间。
可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场,已经把他的所有刻板印象都给推翻了。让他原本就烦躁的不行的内心生长出一些困惑,这些困惑给他带来了错乱。
粘豆包见豆沙包不肯配合,心头不禁燃烧起愤怒之火,她低下头,一脑袋狠狠顶到豆沙包的肚子上。豆沙包捂着肚子在地上痛的打滚儿。他的胃病很严重,得总带着药,粘豆包这一脑袋差点让他当场去世。
“罢了,罢了。”老刘头有些疲惫了,“既然他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咱们先走吧,让他们兄妹自己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可是······”江稚鱼不明白怎么能算是这兄妹两人之间的问题呢?这事儿可大了去了。关系到那七个孩子的性命。
这一回江稚鱼可就没有小豆丁明事理了,他乖乖点头,对老刘头说:“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儿,咱们应该让人家先处理好自己家的家务事,再说别的。”他不仅后半句用了重音,还不停给江稚鱼使眼色。
江稚鱼话憋在嗓子眼里难受,可看小豆丁的样子,明显跟老刘头站在了一条阵线上,她只能把目光转移到景煜的身上。景煜吹着口哨,头扭到另一边,躲避她的注视的伪装动作如此粗劣而强硬。
就算景煜投的是中立票,老刘头有小豆丁的支持,这次的投票表决她输得彻底。从王俞渝的家里出来,江稚鱼还是意难平,她拿路上的小石子儿泄愤还不够过瘾,“咱们现在走了,再去抓那个豆沙包可就难了!”
“他会亲自来找我们的。”老刘头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给胸有成竹打个分,他能得到一个满分。小豆丁非常赞同老刘头的话,他拉着江稚鱼的手说,“没错儿!”
“你们怎么知道的?”江稚鱼有些闹不清楚了,明明都在一个房子里待过,怎么太他们两个人得到的信息比自己多这么多呢,“他跟你们说的?”
“说到是没说。”小豆丁回头看了一眼王俞渝的家,在阳光下跟别的住户没什么不同,估计是个正常人都想不到此刻里面待着的是一个死人和一个疯子。
“你就没发现?”看江稚鱼一脸的困惑,小豆丁自说自话,“你光忙着撒酒疯去了,应该是没能发现的。我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这个豆沙包的后腰上别着一把刀,我们都看见了。”他看景煜和老刘头,这两人就配合的点头。
“有刀就有刀呗,能怎样?不还有你们吗?”在江稚鱼的眼里,小豆丁和老刘头根本不在普通人的队伍里,所以普通人恐惧的东西,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们?”老刘头摇了摇头,“我们可都是怕死的人,只要是肉体凡胎,谁都受不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越是年纪大了,就越想求得一个好死。怎么死的在下面可是非常重要的一项评判依据。
小豆丁还年轻,没把生死看得像老刘头那么重要。出了小区的门,他就赶紧把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补上,“也不全因为匕首,你就没看出来他根本就不会老实交代么?”
江稚鱼是傻不是彪,“我当然看出来了,可只要我跟他好好说,他总会松口的。”她认定了人都是这样的,感性的动物无论多么理性,总有一个时刻,是要感性用事的。在坚硬的心也有被暖化的那一天。
“哎呀!”小豆丁简直恨铁不成钢,他举起一根手指头晃了很久,然后背手走到前面去。江稚鱼被他这个样子给吊足了胃口,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你叹什么气呀?把话说清楚!”
小豆丁撇过头,嫌弃的看了江稚鱼一眼,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跑到三轮车山。两个人爬上了车斗,小豆丁钻进江稚鱼的怀里,趴在她的耳朵上说:“你都没看见那屋里有监控吗?你不奇怪那个沙发好好地,怎么就忽然塌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
江稚鱼在小区里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坐上了车,才感觉身上的每个部位好像都新添了一点小毛病:嘴巴因为干渴而胖了一圈,后脖颈又酸又痛,胳膊抬不起来,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
她虽然没打算去选美,可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这些不适跟正常的不舒服又不太一样,它们好像似乎来自深处,并不听从她身体的指令。她能感觉到,这种小小的难受正用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吞噬她的生命。
景煜和老刘头终于上了车,景煜负责开车,老刘头则在车斗里跟江稚鱼和小豆丁作伴儿。有了老刘头的加入,小豆丁才开始进入正题,“不光是那间屋子,现在这个小区都有问题。”
江稚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女士,“停车!”她忽然的大喊把景煜吓了一跳,三轮车刚刚开出去不过五米,就被迫停在了路边。
不仅景煜,就连老刘头和小豆丁都被她如此剧烈的反应给整蒙了,看她匆匆忙忙要下去,小豆丁赶紧拦住,“你干嘛去呀?”
“我妈妈住在这个小区,我得赶紧让她离开!”江稚鱼心里清楚,不管怎么说,江女士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了,别看母女俩关系一般,可实际上,谁离开谁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