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我还想你呢！

黄豆在地上滚了一身灰，然后沿着床沿一溜烟爬上了床钻到被子里去了。等到它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的灰尘已经不见了踪影，它从小豆丁的心口窝钻了出来。

江稚鱼很想把它从小豆丁的身上驱逐出去，可她的胆量不足以让她应付一颗成了精的黄豆。她正站在原地一筹莫展，余光忽然就瞥见这颗黄豆钻进了小豆丁的嘴巴里。江稚鱼“哎”了一声，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黄豆堂而皇之像回家似的进到了嘴巴里。

接着就听见小豆丁咕咚一声，把它给咽了下去，小豆丁接着咂巴了两下嘴，好像在回味似的。吃了黄豆，他真像睡着了一样，脸上汗水从黄豆粒大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

他开始翻身，从平躺变成侧躺，又从侧躺到趴着。最后终于get幼儿园午休最时尚睡姿：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那样趴着。江稚鱼的直觉告诉她，这孩子这是快好了，可总也不见小豆丁醒，她有些着急了。

忍不住凑到跟前，轻轻摇晃了两下小豆丁的胳膊，“小豆丁，小豆丁，醒醒！醒醒！”她希望小豆丁能给她一点反应，但是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

小豆丁直接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冲着墙的头转到对着地面，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江稚鱼还没看他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就捂住了口鼻，那味道像腐烂的肉发出来的，恶臭难闻。

老刘头走上前，捡起来小豆丁吐出来的那一小块烂肉，用手捏了捏，然后把它平铺到地上，盯着看了半天。身体忽然迅速移动，挡在门口，口气凌厉的对站在窗边的刘胡子说：“胡子，快把窗户锁上！”

郝文不是反应迟钝，而是老刘头的动作比他不多不少正好快了一步，他刚要跑，他旧影在门口站着了。他想跳窗，他也已经吩咐别人把窗户关严实了。郝文又气又恼，没有办法，只能放空自己，继续站在原地装愣。

老刘头可没有由着他犯贱的意思，他把门反锁，对着郝文就冲了过去，结结实实的一脚先送给他的肚子。郝文吃痛，当然弯下腰，捂着肚子。老刘头就趁这个时候拎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的郝文的后衣领，想拎小鸡一样扔到卫生间里。

打开淋浴喷头的一瞬间，郝文就像鸡看见了菜刀，不仅一个劲儿的后退，嘴里还发出不像人声的叫唤。他的叫声从嗓子里直接往外冒，震的厕所里的地面都轻轻晃动。

老刘头一点儿都不害怕他叫，默默把淋浴头放到最冷。郝文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嗓子里多了一层屏障，使了吃奶的力气，声音还是不能放到最大。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从嗓子里出来，遇到水流哗哗的声响，就被完美的遮盖住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郝文看见老刘头蹲在地上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拔腿就跑。还没跑出门外，就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伴随着“咚”的一声，他整个人也像小豆丁吐出来的那块烂肉那样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了。

老刘头这才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把喷头从墙上拿下来，放到郝文的肚子上。水争先恐后的流进郝文的肚脐眼里，不断有新的进去，旧的就被挤出来。先到的和后来的好像永远都不能达成一个协议，总是要经历一个从新变旧，再被踢出那个小洞的过程。

没过多久，郝文肚脐眼里的陈年老灰就被泡软了，为了保护自己它们开始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抱成一个灰团儿，以此来应对水流的攻击。却不想水是最喜欢它们用这种形态出现的，果然团体的存在还没有组合的时间长，就被带走了。

没有了那些灰的阻挡，郝文的肚脐眼必须直面水流的攻击，渐渐抵抗不住了，他的肚脐眼开始感觉到针扎的一样疼，他捂着肚子，脸上出现了一丝脆弱。这正是老刘头想要看见的表情，他笑而不语。

郝文看相他的眼神里渐渐没有了凶狠的踪影，肚子的疼痛足以让他放下自己的尊严。谁让他从小肚子就跟别人的不一样呢，现在长大了还好一些，小的时候就不用说灌进去风了，热了肚脐眼会疼，洗澡的时候会疼，吃了生冷的东西会疼，总之他的肚脐眼不疼的时候很少。

那种疼痛的感觉一言难尽，像是有无数根大铁针从肚子里面和肚子外面两个角度同时对着自己的肚脐眼开工，轻轻松松就能疼得他死去活来。

长大之后，情况好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尽量避免自己的肚子疼起来，为了躲避疼痛的攻击，他比女生护理的还要小心：不喝凉的，不吃辣的，从来不露肚脐，无论春夏秋冬都尽量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避免着凉。

多亏他如此小心，这些年肚子几乎没有再痛过，那些疼痛的感觉几乎都要被他深埋进记忆的黑匣子里了，而现在拜老刘头所赐，那种感受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疼痛已经不允许他想太多，他苍白着一张脸，伸出自己颤抖的手企图拉住老刘头衣服的一角，“求······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老刘头虽然笑着，可是笑容并不进眼睛，“你欺负小孩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呢，我还想求求你呢！”他站起来，捋了捋蹲得太久，身上出现的褶皱，“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说着从厕所里走出来，并且顺手把门关上了。

郝文不仅身体被隔绝在厕所里，就连他痛苦的低吟声也都消失在大家的耳朵里。老刘头从里面出来，先被那块腐肉的气味给狠狠的顶了一下，他这个整天在各种废品周围转的人都受不了这气味了。

反观病房里待着的几位，除了没有吃东西的人，大家都面不改色，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刘头虽然知道他们是对这个气味习惯了，但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佩服。

江稚鱼看老刘头自己一个人出来了，问他，“让他自己在里面待着，他会不会又搞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