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又听见小婴儿的哭声了,那声音追着行驶的三轮车,顺着车子带出来额的风不停的往江稚鱼的耳朵里钻。似乎感觉到她刻意的忽视,声音不仅没有随着车子的移动而变得越来越小,反而更大了些。
它如同一把刚刚生产出场的匕首,光是靠着刀身的寒光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敌人逼退。江稚鱼被这声音吵得脑壳疼,她捂住了耳朵,那啼哭声还是没有丝毫消减的意思,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喊:“闭嘴吧!”
江稚鱼这一嗓子,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刘强强原本正在兴高采烈的推销自己,小螃蟹妈妈竟然问了他问题,这让他受宠若惊。可是江稚鱼这充满不耐烦的一一声又瞬间把他从天上召唤回了凡间。
他无论这样一个无论从力量还是资历都能轻而易举碾压江稚鱼的人,面对她不耐烦到家的表情和声音,竟然不自觉的就败下阵来。他低眉顺眼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连直接看江稚鱼都不敢了,只能低眉顺眼的偷偷瞄她。
车斗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轻松的氛围被打破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江稚鱼。当她意识到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的时候,三轮车已经又走过了一个路口。
她的脸立刻给出了反应,通红一片,江稚鱼非常不自在的问大家:“你们都看我干嘛呀?”好巧不巧,刘强强正是那个对着她坐着的人,感受到江稚鱼的注目,他赶紧低下了头。
这个动作更让江稚鱼奇怪了,她问刘强强,“你怎么啦?”刘强强并不说话,只是局促的笑了笑。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让江稚鱼的心中燃起了小小的别扭,“干嘛这样对我呀!”
“不是你让他闭嘴的么!”景煜终于看不下去,小声在江稚鱼的耳朵边上说。江稚鱼摇头,“我没有让他闭嘴呀,我是让婴儿哭的声音停止。”
见大家一脸的不相信,他们的表情好像在说:真是的,扯谎都扯得这么不专业。江稚鱼赶紧解释,“我真的听见小婴儿哭的声音了,都跟了我一路了,而且还越来越大······”
她话还没说完,三轮车忽然就猛的停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从江稚鱼的身上转移到驾驶室,他们问刘叔:“怎么了?怎么停了?”
刘叔从三轮车上下来,点了一根烟蹲在路边,抽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遇上鬼打墙了,走不了了。”他有一口每一口的抽着烟,眼睛顺着烟雾看向天空。不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来一点点白色,看上去煞是喜人。
“你们几个困就在车里将就着眯一会儿吧,等天亮了咱们在继续往前走。”刘叔说完脱了鞋垫在屁股底下,他一口一口抽着烟,脸上看起来忧心忡忡,好像自己犯了出门没看黄历的错儿一样。
车斗里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困顿的难受,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穿着衣服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听到车斗里均匀的呼吸声,刘叔才把嘴里的烟就熄灭了,从屁股底下把那只鞋子抽了出来。
把鞋子拿在手里晃了两下,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行动,刘叔就把它倒了过来。借着黑与白交汇带来的光亮,刘叔看见那是一只老鼠干。它大概已经悄无声息的去世了很久,在风吹日晒和雨淋中失去了这个瘦小的身体原本的模样。
那些曾经维持着它的生命的水分流失,它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并且逐渐变干变柴,在太阳的努力下,他身体里一点水分都没能被留下。就连皮肤也变成了可恶的黑色,或许他原本是一只灰色的老鼠,又或者它的身体曾经拥有别的老鼠得不到的特殊花纹。但是那些现在统统没有了。
刘叔把死老鼠干扔到一旁,他站到距离太阳光更近一些的地方,想要看看鞋子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小可爱。
东西没发现,可是鞋子里面变了颜色。他的脚上穿的是老布鞋,黑色的鞋面,白色的里子。这会儿鞋子里面的白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下刘叔的右眼皮没跳他都得手动让它跳两下了,想起自己一路来老觉得脚底下莫名其妙的黏糊糊的,他把手往鞋子里面一伸,果然带出来一手新鲜的血。
这鞋买的时候可是正正好好的,一根手指头都塞不进去,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东西。不过最令刘叔无法接受的还是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是谁?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他全都一无所知。
这种让人心烦意乱的时刻,他能做的就是盘起腿来打一会坐。可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总感觉还能有什么大惊喜在后面等着自己。可真要让他说,他又说不好。
鞋子被他扔在车头前面,像一个小小的人工刹车挡在那里。刘叔索性也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光着脚站在地上。这一赤脚,他终于知道自己怎么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说是遇见鬼打墙了。
他现在非常清楚的回忆起来,这条路已经走了三次不止。而他在穿着的那双鞋子的时候,明明对这件事非常清楚,可是大脑对身体发出来的信号竟然被屏蔽了。
刘叔不能不怀疑是鞋子出了问题,他把那双鞋子拿起来细细端详。这是一双已经陪伴了他四五年,赶集的时候花二十块买的普通老布鞋。因为经常受到宠幸,所以鞋子的黑色已经没有那么纯正了,形状也没有刚买的头一二年公正好看了。
如果真是鞋子有问题,那自己都已经穿了那么多年,怎么早不出事呢?这双鞋不是正经鞋的可能性被刘叔给完全否定了。既然鞋子本身没有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就是这鞋被动了手脚,至于是不是人干的,还得另说。
恰好最近幼儿园里难得安宁,不光江稚鱼他们不在,就是小花的爸爸也没有时间过去找麻烦。他从白天到黑夜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且最近这几天这双鞋一直没下脚。既然如此,那捣乱的肯定就不是普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