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睛始终在盯着江稚鱼,一直沉静的脸上多了困惑的神情,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在心里评判江稚鱼现在这种若无其事的模样有多少可能是表演出来的。
可江稚鱼非常自然,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谁看都是她确实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稚鱼坦然的目光反倒让这个男人特别不自在。
小豆丁慢慢从震惊中缓过神,想起来粘豆包曾经说过她的哥哥有一家自己的酒吧,再看这个男人身上的社会气质,确实跟江稚鱼和景煜很不一样。
他忽然感觉天灵盖如同一下子被打开了一样,灵感蜂拥而至:男人,尸体,还有王俞渝的房子里那些排泄物。这些事情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的联系,可事实上,这其中的肯定有一根绳子把它们串联起来。
小豆丁把门口躺着的垃圾袋拖到男人的面前,打开,那张不成样子的脸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江稚鱼只看了一眼,就跑到厕所里又吐了起来。自我感觉有些良好的景煜看见了也忍不住犯恶心,“这是从哪儿弄的!?不报警怎么弄到这里来了。”
老刘头把他拉到一旁,指了指厨房,“受不了就去那里躲着,别在这儿捣乱。”景煜也想去厨房,可是经过厕所的时候,腿忽然就不会拐歪了,笔直的走了进去。
江稚鱼还在吐,明明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她却还在不停的干呕。景煜看她可怜,端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怎么样?”
她把头从马桶里拿出来,轻轻摇了两下头,然后接过水。因为干呕的太过用力,脸上都是泪水,眼睛里还积攒了一些没有来得及从里面跑出来。
“我好像······”江稚鱼声音嘶哑,跟景煜的新款烟嗓有一些般配,“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还看见了一个人。”她看上去脆弱又无助,眼睛里藏着大大的惊恐,“我想起来这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来这个房子里恶心我。”
“不是随地大小便,就是故意喝醉了酒,吐的到处都是。我想跑,可就是动不了,感觉有个人拉着我。”江稚鱼惊恐地看了一眼马桶,“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孩儿。”
景煜把她拉到身后,自己站在马桶的面前。马桶里面的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直旋转,模模糊糊的露出一张人脸来。景煜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作出其他的反应,马桶里就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很小,青色的血管在煞白的皮肤上面纵横交错,虽然一看对方就是一个小孩儿,可这一只手带来的惊悚也能拉满格。景煜掩护着江稚鱼后退,两人步调一致,一个在前面看着马桶里的情况,另一个走到门口的位置准备开门。
推拉门打开的瞬间,景煜不禁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拉着江稚鱼赶紧撤退。老刘头见这两个人慌慌张张从厕所里跑出来,“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景煜指了指身后的厕所,惊魂未定的说:“里面好像闹鬼了。”他和江稚鱼像连体婴似的,前胸贴着后背的紧紧贴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勇气。
老刘头站起身准备进去看看,被小豆丁拉住了手,他仰视着老刘头轻轻摇了摇头,“别多管闲事。”说完视线又落到地上的那具尸体。老刘头跟着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位,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厕所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景煜拉着就江稚鱼躲到小豆丁和老刘头的身后,明明是两个青年人,却觉得自己是需要保护的那一方。小豆丁从来都是看这些老师们威风惯了,这两人忽然变成这个德行,他的眼睛都笑没了。
“滴答,滴答”,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的前奏,响个不停,扰乱人的心绪。小豆丁和老刘头的视线不约而同的仿在厕所里。推拉门敞开着,里面非常昏暗,似乎随时可能从里面跑出什么东西来。
“滴答”的滴水声越来越大,每一声似乎都滴进大家的心坎儿里,好像在通知所有人,有客人要出现了。老刘头和小豆丁是整个屋子里最淡定的两个人了,甚至小豆丁的眼睛里还有些兴奋。
江追鱼和景煜并排坐在沙发的后面,用沙发背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两个人看着对方,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忽然有一种名叫默契的东西在他们的身上生根发芽。
小豆丁等了半天都不见厕所里有人出来,他开始放松,若有所思的看着男人。这个男人一点恐慌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看起来非常的嚣张。一脸的不服气分明就是在说:用神鬼那些东西吓唬我?歇歇吧!
他这个样子,让小豆丁非常不舒服,他拿出自己最凶狠的眼神瞪着他,质问这个男人,“粘豆包是怎么死的?!”
男人根本没有把小豆丁放在眼里,他闭着嘴巴就没打算说话,打眼儿看见江稚鱼露出半个脑袋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才非常冷漠的说:“这个你应该问她自己去,我怎么知道!?”
小豆丁还打算跟他辩一辩,忽然被老刘头抱在了怀里,他扭头问老刘头,“你抱我干嘛!?”一不小心就看见从厕所里出现的那位“好朋友”,穿着红色连衣裙,没穿鞋,脸上是一道道伤痕,手松弛的垂下去。
“哇塞!太酷了!”小豆丁盯着一步一步往自己身边靠拢的小女孩,她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湿答答的脚印。听见小豆丁的声音,她的嘴巴用了裂开,露出一个不怎么正常的笑容。
明明知道这是粘豆包,可小豆丁还是不太敢认。这张脸只能说跟粘豆包的俩没有任何的关系。
粘豆包是瓜子儿脸,这个是方圆脸,还大了好几圈。不仅如此,粘豆包引以为傲的高鼻梁,大眼睛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蒜头鼻和上下眼皮都要挨在一起的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