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矮个子男人听到老刘叔这么说自然是感恩戴德，“好人”这两个字又从他的嘴巴里出来了好多遍。虽然能够感受到他发自肺腑的谢意，但是反反复复那几句台词，让刘叔的耳朵不能不感觉到很腻。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老刘叔似乎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叫停了喋喋不休的矮个子男人的致谢辞，“我们不用去看看那个老头子么？！”

“对对对！”矮个子男人看上去十分激动，蹦蹦跳跳，又是扮可爱，又是整理衣冠相当忙碌。

想也知道他平时见村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看他如此表现，刘叔就觉得奇怪了，“看你这样，我没觉得你有多么排斥那老头儿啊，反而好像还挺享受的！”他后面其实还有半句，不过看老刘叔的脸色不太好，也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矮个子男人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刘家父子的家里，当着他们的面儿。他的脸顿时就像被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了一百八十天一样，红的吓人。整个人的状态也像麻花似的拧巴在了一起。

“怎么说呢，”他的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即纠结又荡漾，要不是男性特征还算能看出来，他完全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我对他呀，既可爱，又可恨！”

他说到可恨的时候，脸上又变了一张面孔，这样的表情刘家父子更熟悉一些：充满了愤怒、仇恨，还有被苦难栽培出来的浓浓的怨气，“我这么多年就算见人也只能见到他一个人，他把我扔到那阴暗潮湿的地窖里，用大烟打发我，我怎么能不恨他！”

虽然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但是这矮个子男人还是当作附加题给主动做了。刘叔看父亲没有接话茬的打算，他又觉得这么晾着人家好像不太好，就主动回答说：“这倒也是，”似乎觉得这几个字有些苍白了，他又顺便问了一句，“那你又觉得他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呢？”

“笨蛋！”老刘叔给了刘叔一个脑瓜崩，“他不是都说了么，这么多年只见过村长一个人，一点儿比较都没有，不管他怎么对他的，肯定都能擦出火花来呀！”

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低下头就看见刘叔正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忽然老脸一红，略微有些尴尬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个小朋友。”

刘叔听到父亲跟自己道歉，眼圈顿时就酸了。但是当他听到老刘叔的后半句的时候，忽然有种想要换个爸爸的冲动。

老刘叔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用亲切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对刘叔说：“儿子，我也是第一次当爸，你看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就不要再告诉你妈了吧！”

刘叔本来不想接，但老刘叔没有受到他的承诺，很快就转而向他发动了目光攻击，刘叔迫于压力，只能含含糊糊的答应，“嗯，好，我知道了！”

老刘叔这才心满意足的问矮个子男人，“那既然你这么纠结，咱们还去看你的老情人么？”

“去呀，为什么不去！”矮个子男人困惑的看着老刘叔，似乎他问了一个全天下最弱智的问题，“你不会觉得我对他有感情，所以把我囚禁起来，让我染上毒瘾的罪孽就能消除了吧！如果那样可以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老刘叔一想，他说的也对，就问这个矮个子男人，“你现在带路？”矮个子男人扭头就走，没有两只脚跟地面牵扯着，他的两条腿来回摆动，看上去丝滑的不行。

三个人走到了棺材铺门口，跟在最后面的刘叔越看越觉得不对，赶紧叫停，“停停停，你们两个先停下！”

“干嘛！？老刘叔相当不耐烦的站住了，扭头看着刘叔的眼睛里冒着火星子，”你最好是有正经事儿，否则小心你的小命！”

刘叔两条小短腿儿追这两个健步如飞的男人相当费劲儿，他掐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矮个子男人，“爸，你是想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你白天撞鬼了么？！他没有脚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老刘叔低头看男人略显空荡的裤腿，虽然能看出来但没觉得有多么显眼。不过他看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就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儿子身旁。这样一看，好家伙，都不是显眼不显眼的问题了，简直就是炸眼。

他不能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就摸了摸刘叔的头，一脸“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嗯，我就是想要考考你的眼力，现在看来你这小孩儿还是相当不错的！”

被夸奖的刘叔还是相当高兴的，毕竟从他老爸的嘴里一年也很难听到几次这样像人类的语言，并且还充满温情的话。他美滋滋的又跟着两个大人回到了铺子里。

刘叔带着矮个子男人回到院子里，从角落里把落了一层灰的大火盆给请了出来。他非常认真的问这矮个子男人，“你非去不可吗？”

矮个子男人想都没想的回答，“非去不可！”尽管他看着火盆的时候，眼睛里有惊恐的光芒一闪而过，但还是回答的语气相当坚定。

老刘叔点点头，他倒是相当平淡，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震撼，“嗯，火怕不怕？烫怕不怕？不怕我们就可以继续，怕就算完！”

矮个子男人看着老刘叔正在擦烙铁的手，白白嫩嫩的，骨节分明，他的瞳孔使劲收缩着，嘴巴里分泌的唾液也开始变得异常。老刘叔打眼儿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没觉得多么吃惊，“没事儿，现在打退堂鼓不算丢人！”

老刘叔的这话在矮个子男人的耳朵里像一根刺一样，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深藏的那点儿倔强给挑了出来，“谁说我要打退堂鼓了！？”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大大的火盆，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准备好了，你快点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