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老刘叔的表情倒是不算冷漠，反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见矮个子男人愣住了，好像没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他又给他解释了一下，“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你染上了恶习呢？”他的眉毛挑了挑，看着矮个子男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些些的挑衅。

矮个子男人恍然大悟，然后又低下了头。刘叔只从他的动作中看到有一点点的羞愧，从他的身上一丁点儿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发现。

他倒也不需要仔细询问，眼睛只需要在父亲和矮个子流转，就能搞清楚父亲所说的下这个矮个子男人不学好指的是什么。黄赌毒，刘叔的父亲唯独受不了的就是“毒”。他根本不用问，只要看见父亲这嫌弃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的身上一定是带了毒瘾的。

刘叔发现了这一点，在心里默默的替这个矮个子男人捏了一把汗，前两天刚刚从父亲的手中送走了一位瘾君子。

本来他的家人是想让老刘叔出城的时候随手把这个人给送到城外去的，不过老刘叔见这个人死了之后灵魂还像条狗一样到处乱爬，寻找着大烟。他心中烦躁，随手就给了这还没凉透的瘾君子一点颜色看看，收拾的那人都忘了毒瘾犯了是难受的，才算罢休。

当时刘叔恰好就在旁边，那人的呼救声，还有凄惨嚎叫的声音他统统都没有错过。再搭配那些具体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刘叔的头皮一紧，感觉格外的酸爽。

他看着矮个子男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同情，如果这个男人是瘾君子的话，那那三个巴掌在老刘叔这里就只能算作是开胃前菜了。

刘叔现在怎么看这个矮个子男人怎么觉得可怜，不是纯爷们儿也就算了，偏偏沾上了大烟，沾上那玩意儿不说，竟然落到他爸爸手里了。他也没有别的送给他了，只能把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他，希望他能够自求多福了。

他默默在心中数着数儿，按照父亲的习惯，十个数之内必定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时候送他一份拳击大礼包。刘叔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身体，这样小巧的身板就算使用阴招也是打不过老刘叔的，因为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超自然的力量根本释放不出来。

老刘叔忽然抬手，刘叔以为这就要开始了，他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结果没想到自己的脑袋上忽然多了一些重量，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父亲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平时他肯定会像一条得着骨头的小狗一样美滋滋的，但是今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身上从内而外都感觉到了排斥，他怕父亲收拾矮个子男人的时候顺便也把自己给收拾了。

往前一溜，刘叔就从父亲的手下溜了出来，他一脸灿笑，“爸爸，您有事儿就说事儿，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

“哟，你小子，竟然嫌弃起老子来了！”老刘叔乐呵呵地，一点儿都没有不开心的影子。要是没有瘾君子矮个子男人在，刘叔当然是相信他的心情甚好的，但是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他就不能判断出父亲说的这是好话还是赖话了。

他警惕的看着父亲的手，眼睛小心的避开老刘叔的脸，心里在迅速的勾画逃生路线。父亲每回看见瘾君子，心情都是想当的差，根本不会有心思跟自己玩父子情深那一套。所以刘叔一点都不相信父亲这会儿的心情跟阳光能扯上任何的关系。

虽然刘叔急于保命，但他理解并且支持父亲对于瘾君子的这般痛恨。他的爷爷，也就是老刘叔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吸大烟才死的，不仅如此，他死前还差点儿把棺材铺兑换了大烟抽，幸亏人家都嫌弃这铺子不干净，所以现在才能留下。

刘叔倒也不怪爷爷，他后来病痛缠身，只有用大烟缓解疼痛这一种办法。爷爷本以为像自己定力这么强的人，就算毒瘾发作也是能够靠着毅力战胜他的，结果不到一年，他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大烟鬼。

好在爷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总算清醒，他对父亲提了两个要求：一是不要让他进祖坟；二是看见大烟鬼能帮忙的就帮一把。

老刘叔面对父亲的临终嘱托自然是含泪答应，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对有毒瘾的人的厌恶，在爷爷刚死的那一段时间，他甚至在门上贴了“不做烟鬼生意”的告示。

尽管现在那张白纸连带着上面的黑字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方圆多少公里的人家里有那瘾君子死了的都不敢来老刘叔这里买棺材。

就连前一阵的那个人也是他的灵魂搅得全家人不得安宁，家里人没法子只能跑来求助老刘叔的。再加上在刘叔爷爷活着的时候，两家人还算有一点走动，老刘叔这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

刘叔小心翼翼的偷偷瞄着父亲，他观察着他的脸色。他大概能感觉到父亲也没想到千防万防，防不胜法，到底还是有抽大烟的自己找上门来了。不然他的眉头也就不能皱的那么紧了，紧到年幼的刘叔特别相帮父亲把那些皱纹一条条的捋平。

矮个子男人暴露了自己的陋习，便不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像个雕像一般，又或者是在等待着刘家父子给自己一个最终的判决书。

三个人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的，邻居家养的鸽子飞过来串门儿，刚刚越过两家之间的围墙，就又赶紧飞了回去，像是被这小院里的气氛给吓到了，翅膀扑闪的很急，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老刘叔大概是被鸽子的叫声给唤醒了，他冷淡的笑了笑，然后十分平静的对矮个子男人说：“本来瘾君子的闲事儿我是绝对不管的，不过看你今天已经在我这里耗了这么长的是时间，要是没个结果恐怕不会走，我呢，也就瞎忙活一次。”

刘叔听到父亲这么说，惊讶的嘴巴和鼻子一块歪了，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