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这么觉得,“村长”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拉住兴致勃勃就要往外走的打手,“不用着急,你得先帮我干一些事情。至于午饭,不用现在准备。”
打手乖巧极了,“主人”说不让他动,他果真就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主人”的吩咐,“您说。”
“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久久没有出声,就连打手都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可能就要这么沉默下去了,他忽然叹息着说道:“眨眼的功夫,我原来已经在这个村子里活了一辈子了。”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让充满了朝气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慈爱的看着打手,“村里人对我褒贬不一,就是这楼里住着的咱们自家人说我好的,也没几个,这些我都知道。”
矮个子男人忽然忘了词,他用豁达一笑掩饰自己的忘词的窘态,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从开始到现在他所说的话都是曾经从村长嘴里出来过的。别看他拥有那么多的不义之财,其实偶尔心里对自己还有一个算是比较正确的认识。
这样的清醒的话说了不少,尽管没有言行一致过,不过现在让矮个子男人拿出来糊弄糊弄村长的亲信们也是够用的。
看到“主人”如此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表演的,还是真情流露,打手看起来有一些心疼,“主人,您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不管别人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
打手接话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既然他亲自帮自己把尴尬的处境给化解了。矮个子男人也就不再着急着想后面的台词,而是顺着打手的话接着往下说了,“是啊,公道自在人心!自己说什么都不顶用的!”
看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打手又要开口开导他,然后被他给拦住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早就活明白了。我想麻烦你帮我去做一块墓碑,要汉白玉的,加急加快,最好今天就能看着东西。”
打手不疑有他,应了声“是”,就匆匆离开。走到半路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恭敬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十分专业,“主人,我去做墓碑了,那一会儿谁带着这两位去看风水呢?”
“村长”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被他拍头的动作给粉饰了过去,“你看我这脑子,当真是年龄大了些。是啊,你去做墓碑了,一会儿谁带着我们去看风水呢?”
紧接着他就看向了老刘叔,“您觉得换个日子座墓碑可行不可行?”他一脸询问的表情,让几乎都要忘了这人是矮个子男人假扮的的刘叔,瞬间感觉这竟然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老头儿。
刘叔倒也真的接他的戏,他煞有其事的闭上眼睛,盘腿一坐,就开始一边念叨手指开始掐算。不管别的,形象反正是相当能唬人了,“村长”和他的打手都直勾勾的看着老刘叔,他们的心似乎都要跟老刘叔跳到一起去了。
老刘叔忽然开始摇头,他的眼睛紧随其后缓缓睁开,脸上的神情凝重异常,“村长,您命犯孤星,这一生已经及其不容易,如果想要来生不再受同样的折磨,恐怕非得今天去做了墓碑不可呀!“
”村长“和打手的脸上刚刚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见老刘叔的神情忽然有紧绷了起来,他的头摇得更加激烈了,嘴里不停的说着:“不妙,不妙呀!”
屋里的人的神情也跟着他紧张起来,“村长”皱着眉头,胆战心惊的问他,“大师,您说的是什么不妙呀?”他大概也是完全进入到角色中去了,神情紧张的要命,整个人都绷紧了,生怕从老刘叔的嘴里蹦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老刘叔虽然用了力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的担忧,他看着“村长”脸上露出了忧郁的表情,“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说可不说的,你只说就是了!”因为急促,矮个子男人的声音有一点儿被撕破了的迹象。得亏老刘叔接话接的快,不然他一不小心就漏出一点点的小小馅料了。
“我是觉得您既然无后,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老刘叔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像真的被上身了一般,“但您这大家大业到底也得有人继承,要是错过了今天这样的好时候,我也不敢多说,只能提供四个字当作提醒。”
这时候打手显然成了屋里最认真听讲的人了,因为精神太过于集中,他的眉毛偷偷的竖了起来他都一无所知。
而打手的这个反应正是老刘叔想要的,他的眼神飘到打手的身上,看到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甚是满意。接着嘴巴就掷地有声的说出了四个字,“不得善终!”
“什么意思?”打手的眉头紧紧的皱着,额头上竖着的、横着的皱纹们挤在一起,还得面对跑来凑热闹的眉毛,这些让他的脸看上去想当的拥挤,少了戾气多了笑点。
“人一辈子最大的追求无非就是求的一个好死,不得善终正是跟它相反的。”老刘叔一点儿都不像这会儿的刘叔,遇见块头比自己大的人,对方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已经不敢看他了。
刘叔这会儿可是亲眼得见,父亲站在这个打手的面前就像自己站在父亲面前一样,但就是这样,他的眼神仍旧坚定淡然,找不到丝毫的畏惧。
这样的表现不仅没有给自己带来麻烦,反而打手在恭敬的给父亲举了一躬之后,弯下了身子,改变了自己俯视的状态。不仅如此,他还用十分敬重的口气问:
“不知道大师愿不愿意解释的更加详细一些,我是个粗人,您说的话不能完全领悟。”他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
“村长”这个时候也跟着附和,“是呀,是呀,大师麻烦您就帮忙再给仔细解一下吧,别说他了,就是我也没太弄明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