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非善人

山嶂远重叠，竹树近蒙笼.开襟濯寒水，解带临清风。

漫步龙虎山间，一枚枚灌注灵气的金属令牌被陆放随手打入地下，与地脉之气勾连。

若是在地图上将他打入令牌的地点一一标识出来，便能发现，一处覆盖面积几乎达到方圆十余里的恐怖大阵正悄然成型。

这是陆放尝试过的覆盖面积最大的阵法，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次需要用尽全力的挑战。

此次布阵，虽然疲惫劳累，中间风险甚多，甚至数次都要前功尽弃，不过好在一切有惊无险，经此一役，对他阵法修为以及本身修行俱是好处不小，估计等从一人之下世界回到龙族世界，只需稍作修行稳固，便能再上一层。

埋完最后一枚令牌，陆放如释重负般拍了拍手，灵气在心思转动下勾动与地脉之气相连的令牌，以灵气为引，地脉为用，大阵缓缓启动。

千里云雾锁江山，随着大阵运转，周围悄然泛起白雾，笼罩林间，愈发清幽。

眼见大阵运转无碍，陆放也是松了口气，便停下运转阵法，刚刚才弥漫上来的白雾便缓缓散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陆放低声笑道。

“想问你挺久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么多事？以你的实力，直接去找那个叫吕慈的家伙不是更方便快捷么？”坐在他肩头的梅林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又是和那群全性的家伙讲什么异人界的变革，又在这里布下规模这么庞大的阵法，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知道有种说法叫做有备无患吗？”陆放没有直接回答梅林，反而反问道。

“听说过。”梅林有些不解陆放问此话用意，但还是点点头。

“这就是我准备的后路。”

“？”

梅林没有搞懂陆放的意思，却也不焦急，安静等着陆放接下来的解释。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陆放又问。

梅林没有立马回答，思考了片刻后，他说：“做事努力认真，很勤奋。力量虽然强大，但会经常思考。有远见，会考虑很多，很厉害，会把其他人放在心上，顾及别人的想法，是个好人。”

“真是让人讶异乃至羞愧的赞美啊……”陆放声音低落，“但是我需要纠正你说的话中的一个错误，我不是一个好人，或许在你们看来是，或许在我的世界的人看来是，但对于世界海中其他世界的原住民来说，像我这样的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纯粹的恶人。”

“诶？怎么会？”梅林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是和汤姆一起过来，那你有听他说过我的世界吗？”陆放接着问道。

“当然！”梅林的语气中充满憧憬与向往，“光是听汤姆用语言描述，我都已经悸动无比，星河，宇宙，乃至更广阔的世界海，你们的强盛甚至能够蔓延到其他世界，简直是不可思议！”

“是啊，你看到了我的世界的强盛与繁荣，但是你有想过这样的强盛繁荣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吗？”陆放轻声说道。

不待梅林回答，他便自答道：“是其他世界，一个个被征服的世界，被贪婪的淘金客们前赴后继征服的世界。”

“一个个如王也的世界，如你的世界一般的世界，被他们侵入，然后顺着他们的心意改造成想要的模样，曾经的生活安宁美好一去不返，等待着被征服世界中人们的就只有漫无止境的奴役生活，直到死去。”

“年轻力壮的成为苦力，年迈的要么被放弃，要么重新燃烧，发挥生命中最后的光亮，漂亮的女子成为征服者的禁脔，乃至交流时的商品……那时候的生命便已不再是生命，而是在征服者眼中的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或者代号……”

仅仅是听着陆放的描述，梅林便已经心惊胆战，难以想象那样的世界会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而我，也终将成为他们的一员，成为世界海中的一名征服者。”陆放目光幽幽，“我不确信你们的世界是否在世界海囊括的范围内，也不能保证你们的世界会不会被发现，被侵占，被征服，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除了提供一些功法以外，也就只有像这样提前布局了。”

“到时候如果有征服者发现了你们的世界，在看到我在这些世界留下的痕迹后，他们自然就会知道这是有主之物，是受到联盟法律保护的地方。”

见梅林有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陆放语气缓和数分，安慰道：“不过也不用担心，世界海何其广袤，即使是仙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跨过已发现区域的万一，更何况未发现区域更是要远远超出已发现区域的范围。”

梅林有些失魂落魄，陆放刚刚说的这些对他的冲击属实有些大。

“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提前在你们的世界留下足够多的痕迹，然后等我到了金丹境，就能很轻松地进入世界海，然后向联盟将你们的世界报备为我的征服地，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陆放耸耸肩，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法。

“说真的，你刚刚说的这些吓到我了，我差点都要以为我的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梅林尖声叫道。

“只是提前给你们打好预防针罢了。”陆放轻声笑道：“你们是我值得依靠的群员以及伙伴，我自然不会坐视你们的世界存在这种风险，让你们陷入险境。”

……

龙虎山下，已经完成易容的全性一行人缓缓踏上山路。

杨朱说：“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是杨朱最初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流传，信奉杨朱全性理念的全性却只剩下了“不拔一毛”这一条思想。

所以沈冲他们的口风很紧，半点关于陆放等人的信息都没有泄露出去，以至于其余全性众人仍以为这只是一次正常的行动。

但只有沈冲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们这回，全部都被某个恐怖的人物当成了搅乱风云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