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状的飞船横渡虚空而来,排开空气,缓缓落到地上,发出隆隆声响,修为稍低些,怕是要当场耳膜破裂。
然而千骑尽是走上修行路的精锐,锻体有所成就,怡然不惧,身躯挺立,随在吕孝先身后,昂首面对这从未见过的造物。
“到地方了。”光洁仿佛一整块的船壁上露出标准的六边形门户,陆放一步踏出,便看到严阵以待的吕孝先和披甲千骑。
他望向周围,看到已然如同废墟的村庄,心下了然。
“陆放,以后再有进入世界壁,把我收回到精灵球吧。”呆呆王抱怨着跟在陆放身后走出,惊奇地看着吕孝先,问:“这是来迎接我们的人吗?”
修行之后,呆呆王已然能开口说话,不再需要心灵感应。
吕孝先此刻只觉得之前十六年养成的世界观轰然崩塌,先是横渡虚空而来的飞船,接着又是粉色的不明生物,居然还能人言,完完全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敢问阁下是何人?”他深深吸气,身为校尉,自然要有所担当,于是拍马上前,问站在飞船上的陆放。
陆放低头看向飞船近前的吕孝先,觉得这样一边抬着头,一边低着头说话有些累人,于是轻飘飘跳到地上,仿佛柳絮落叶,没有一丝重量。
见得这一幕,吕孝先瞳孔紧缩。
“还请这位将军下来说话,一高一低说话怪累人的。”陆放说。
吕孝先闻言,从马上翻下,晨露还未散去,脚下土地青草绵密,露水繁重,沉重身躯落下,虽然不至于地动山摇,却也留下两个凹坑,吕孝先愈发心惊,不由得猜测面前这年轻道人路数。
“云州吕孝先,敢问阁下姓名。”他抱拳恭声道。
“陆放,山野散人罢了。”陆放笑道,仔细打量吕孝先,眼前这人年纪不大,体内却血气翻涌,沉重如铅汞,滚滚不停,肉身成就显然不低。
他顺着心底的呼唤,进入此方世界,想要寻找机缘,没想到居然落地就有遇到人,看样子身份还不低,恐怕知道不少秘闻。
果然那黑气感应得不差,自己到这就像是回家一样,运气都好了起来。
听到陆放的话,吕孝先眼神闪烁,山野散人?这话说出来鬼才信。
山野散人能有这样飞船?能有这般可以口吐人言的异兽?
陆放自然看出吕孝先意思,也不想辩解,他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自己就先用这身份行事了。
“贫道从山野中来,久不履尘世,却不知此处是何地界?何方人管辖?”
做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搜集好情报与信息,不管想做什么,没有信息都将会是寸步难行。
虽然不信陆放身份,也不清楚对方底细,吕孝先还是一五一十回答道。
这些都是寻常百姓都能知道的信息,他若是想问,便告诉他就是,将对方放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总比看不到心中要有底气些。
与吕孝先一番交谈后,陆放也终于对这方世界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在吕孝先知道的范围内,这方世界只有一个王朝,那便是大乾,周遭许多小国部落,尽皆向大乾俯首陈臣,献上朝贡,国富民安,周遭只有戎狄居于草原,地广人稀,不时南下劫掠,与大乾交恶。
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位于大乾西北的云州。
此方世界的修行法门也颇为有趣,修文练武,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练就胸中一口文气,演练文章,稳固江山社稷,武人打熬身体,血气蓬勃,打开人体神藏,获得无穷伟力。
只是可惜此地灵气多有不足,这两条路尽是惊才绝艳,却没有余力推演至更深远,前途一眼便能望尽。
只能叹一声可惜。
又打听到云州民风彪悍,游侠甚多,平日里多有争斗,却并无多少医馆,陆放欣然微笑,这下自己的落脚点有了。
“不瞒将军,贫道山野中人,所学颇杂,侥幸有一手医术,却不知在这云州开家医馆需要耗费几何?”
吕孝先挑眉,这道人居然还想住下来吗?
但不知底细,却是无从推测其在想什么,若真是有医术,去南方淮扬之地发家不比在云州好得多?
不过若真如他所言,对云州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你要是真有本事,开设医馆的钱我帮你出了又何妨。”
“这是要考校贫道啊。”陆放了然,取出一枚丹丸,想了想,用指甲轻轻挑下一点碎屑,然后将丹丸收回,从地下随手一抓,便是一大团干净露水涌出成团,落在掌心,悬空翻滚,信手将丹丸碎屑弹入,露水翻涌,瞬间翠色,剧烈波动,近乎沸腾。
远闻有清香,吕孝先心中愈发心惊,几欲窒息,那取露成水的手段,就已经是他难以望其项背,更别提此刻稍闻到药水清香,便已经精神提振,血气翻涌向上,好似燃烧般炽热滚烫。
取出一个瓷瓶,将翠色的药水倒入。
“将军可以试试成效,外敷内服俱可,便是开膛破肚的伤,服下一口,一时三刻内伤势尽去。”
听得此言,吕孝先心头火热滚烫,若真如陆放所言,这药近乎有再生只能,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此药在身,几乎可以视作多了一条命。
而这般神奇疗效,也只是一粒丹丸碎屑,他方才可是看得真切,陆放只是指甲挑了一点。
但口说无凭,即使心中已经相信,出于谨慎,他还是要试验一番功效。
从腰间取佩剑,往手心一划,寒光闪过,掌心深可见骨,如铅汞般沉重的血液涌出,在阳光下反射瑰丽光彩。
千骑肃然,即使吕孝先做出这般自残举动,他们也令行禁止,默然注视。
吕孝先面色如常,饮下一口药水,立见成效,腹部火热滚烫,掌心发麻,低头看时,已然愈合结痂,手掌搓过,掌心洁白如玉,与此前一般无二。
他深深吸气,知道今天是遇见高人了。
至于多高?
比他见过最高的云州州城兴陵的十丈城墙都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