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那张钊本来就是我家养的一条狗,他怎么敢!”
独坐帐中,袁本宗阴厉地望着一旁挂起的战甲。
他输了,输得很惨。
连别人是在故意伪装势均力敌,拖延时间都没有看出来。
可笑他自负,自认为只要跟着安排走,做好自己,到时候天下必然有自己一份。
一路顺风顺水走来,却从来没有想过,家中安排好了一切就不会有任何变故吗?
但是幸好,幸好张钊打醒了他。
时候还早,他还有机会。
但是。
张钊必须死。
死无葬身之地。
他怨怼地想着。
“将军……”
帐门外有兵士呼唤。
袁本宗收敛心思,漠然道:“何事?”
“袁纪将军来了。”
他怎么来了?想起那个向来跟自己不对付的弟弟,袁本宗皱起眉头。
因为自己兵败,来看自己笑话的?虽然知道他气量狭小,但总也要有个度才是。
但终归是自家族弟,虽非亲生兄弟,却也是有血缘关系在。
“请进来吧。”袁本宗说。
“许久不见呀,袁本宗,我只是去运送粮草的功夫,回来就听说你被那太平道的波尚杀得打败?诶呦,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怎么就被你这样的人败坏了呢?”
人还未至,讥诮声已来,袁本宗额头隐隐冒出青筋,果然,不能对袁纪抱有什么期望。
“如果只是来讥讽我的,袁纪,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深吸一口气,袁本宗稳住心态,淡然处之,不打算与袁纪过多计较。
“我的好大哥,你不会真以为我单纯就因为这件事过来找你吧。”
袁纪掀开帐门,走入这处营帐中,鹰眸如星。
明明与袁本宗样貌相仿,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说袁本宗是雄浑大气,那袁纪则是阴冷刻薄,明明兄弟二人,气质却相差甚远。
“族内长老因为张钊这条狗的事情,最近可是没怎么睡过好觉,我的好大哥,您可是被族老们看重的传承人啊,可要快点把这条狗收拾了,然后去讨族老们的欢心呢。”
一口一个“好大哥”,一句一句阴阳怪气,袁本宗死死攥住拳头。
没有出手打上去,已经是他涵养功夫好了。
深深吸气,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兄弟,是亲人,要忍耐,要沉稳……”
仿佛自我催眠一般将一切不满与忿怒压下,袁本宗淡淡看向袁纪,“说吧,族内有什么命令。”
“啧。”似乎是觉得袁本宗的反应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袁纪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才悠悠然说道:“张钊打下基础的道术是在袁家学的,但是后来他一身所学基本看不见袁家影子,根据探查,他应该是得了南华道人的传承,至于更细的一些东西,都在密信里。”
吊儿郎当地从腰间用两根手指捏出一封信来,火漆封口,轻佻地抛向袁本宗。
“那我就先走了,败家之犬的哀嚎,可没几个人乐意见到。”
望着袁纪离开的背影,袁本宗不禁攥紧拳头,就连接到的密信也被揉成一团。
片刻后,他沉沉吐气,摊开手掌,打算阅读家族传来的密信。
首先检查火漆封口,没问题,原封装,没有动过任何手脚……
“啊,对了对了,我的好大哥,族内的这封密信我可是没有拆开看过的哦,火漆封口想来一定是完好无损的吧。”袁纪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帐门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很快就缩回去。
竖子!
袁本宗几欲拔刀,但还是忍耐下来,细心阅读家族密信。
……
历史上黄巾败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豪华的阵仗。
站在塔楼上,陆放想道。
像这般诸位诸侯一同到来围攻的阵仗那是董卓董太师才能享受到的服务,单张角而言,还不配这么大动干戈。
但这方世界不一样。
陆放看得真切,对方是筑基期走了很远的修道者,如果自己不在,单以现在的兵力而言,能胜张钊,却也只是惨胜,人海战术堆叠,让对面抽身无暇,即使如此,大半兵马都要在这里覆没。
除非有人能突破武道神藏之境,阻拦张钊脚步。
但此地却是一个武道神藏也无,最接近者便是吕孝先,却也卡死在关隘前。
所谓战场,每一天都有无数鲜活生命逝去,鲜血溅出,将土地染红。
灵气运转双眼,近乎迷恋般深深吸气,天地间的劫气与灵气俱被吸入,然后功法运转下,化为自身能量。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让人飘飘欲仙,恨不得此时永存。
这方世界的灵气在潮汐间涨幅,灵气浓度渐渐回升,这对于原来此地的修行者们来说是好事,此后修行的关隘将会大幅削弱。
就连陆放也从中得了不小的好处,眼下即将在金丹境中再跨一步,让自己的灾厄大丹多转上一转。
“陆先生在这里看了许久,可是有看出些什么?”丁宣恭恭敬敬侍立在塔楼下,小声问道。
“说虚的,我说我看到了王朝气象,时代洪流,说真实一点的,只看到惨烈的战场。”陆放收回远望目光,“好好准备一下,张钊不会拖太久,巨鹿城里的资源不够的,很快就会是殊死一搏。”
决定生死的一战。
大乾气运未亡,还有好些年月好活,但张钊却是一定要生死道消的。
反皇权,反世家,天底下最不能反的两样东西他都反了,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自袁本宗落败后这两天,大军周围多了许多练气层次的修行者,气息相连,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张钊而来。
“张钊的人头你不用管,没有必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和吕孝先的功劳已经足够了,这份头功抢不抢都没有什么大碍,关键是要在决战中收敛自己手中的有生力量,不要白白浪费了云州军的命。”陆放说。
到时候的战场会是巨型的绞肉机,整的人进去,散着出来。
他们现在是稳坐钓鱼台,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就好,不需要再主动掺和进去。
权力及拳力,是握在手中的力量。
即使陆放不说,丁宣也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