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快似闪电沉如岳

李清策对那名年轻女子口称“姨母”，众人皆感惊诧。李清策的年纪当在三十七八左右，而那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华，如何会是李清策的姨母？古时的人生育子女较多，自己的叔叔姨母和自己年岁相仿是常有之事，可姨母比自己还小十余岁，那可真是罕见之极。

乔峰心中却在暗自思忖，那济王李清策前日在少林寺前显露了一手“凌波微步”的轻功，出手招式又与二弟虚竹相仿，乔峰便推想他多半是逍遥派的传人。而那女子相貌与王语嫣如此相似，多半也是王语嫣的姑表姐妹，想那镇南王段正淳年轻时风流成性，王语嫣便是他与情妇李青萝的私生之女，这女子说不准也是段正淳与李青萝的另一个私生女，那就是王语嫣的亲姐妹，那就难怪二人如此相似了。

乔峰的推想可谓是对了一半。当年逍遥派李秋水与师兄无崖子年轻时两情相悦，伉俪情深，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神仙眷侣，生下一女李青萝，也就是王语嫣的母亲。可后来无崖子逐渐迷恋上了小师妹李沧海。

李沧海虽是李秋水的孪生妹妹，却没有姐姐的妖娆妩媚、心狠手辣和工于心计，而是一位温婉动人、恬静淡泊、与世无争的柔情女子。无崖子的内心其实偏偏是喜欢这样的性格的，于是疯狂地爱上了这个柔美的小姨子。而李沧海长期与姐姐姐夫生活在一起，也日久生情，暗暗对俊秀倜傥的姐夫怀有情愫，但她自幼温婉守礼，只把这种少女的情愫藏在心底。拒绝了无崖子的暗示。

无崖子求而不得，内心煎熬，便把李沧海的样子刻成玉像，终日与玉像相守，冷落了妻子李秋水。李秋水愤怒之下，远走西夏，凭借自己的媚术和美貌，再加上手段高超，当上了西夏景宗李元昊的妃子，后生下一个孩子，就是济王李清策。

李秋水驻颜有术，而逍遥派武功中本就有一门“定颜玄功”，无论男女，只要自幼习练，成年身体定型之后，便生长缓慢，十年只如寻常人一年的变化，故此无崖子、李秋水、天山童姥等虽到年老之时，却仍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容貌俊美，如神仙一般。

李秋水生这个孩子时，虽容颜清丽，娇羞如少女，但实属已中年得子，心下宠爱。从小便用逍遥秘法，兑制药水把这个孩子泡大的，使他筋伸骨强，体格健壮。稍大点，便传授他逍遥派武功，待得成年之后，已是身负绝世神功。只是他久居王宫，难以施展手脚，故此江湖上竟无人知晓逍遥派还有这样一位高手蛰居西夏。

然而李秋水并没有让孩子练习“定颜玄功”，也许她觉得自己容貌俏丽，青春常在，却并没有笼络住无崖子的心，对“定颜玄功”也不那么看重了。

李清策向来饱读诗书，有雄心大志。但父王李元昊驾崩后，继承皇位的却是哥哥李谅祚，也就是夏毅宗。李清策心中不服，但不敢显露，只好暗自培育“一品堂”等势力为己所用，暗中等待时机夺取皇位。

控制少林便是李清策计划的一部分。少林乃中原第一门派，号令群雄。西夏与大宋关系剑拔弩张，迟早必有一战。如有少林派作为内应，再用富贵钱财网罗一些其他门派，必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到时自己再请令率大军东进，灭了宋朝。暗思届时我李清策有灭宋之功，加上军权在握，势力雄厚，当可为皇位搏上一搏！

因此李清策不惜百般周折，把少林方丈掠了来，然后把玄字辈高僧引来击杀之，这样自己的棋子在少林就可以扎住根，稳稳地控制少林了。

当下李清策准备出手，击杀玄嗔、玄镜。旁边鹰鼻大汉拱手道：“殿下，杀鸡何用宰牛刀？还是交给属下来办吧。”

李清策点点头。鹰鼻大汉名为吉木林，是“一品堂”现任堂主，堂内第一高手。“一品堂”第一高手原为“恶贯满盈”段延庆，但段延庆自从在大理城内要杀段正淳，被刀白凤喝止。刀白凤向他讲述了那个“白衣菩萨”的惊天秘密，段延庆惊悉自己还有个亲儿子做了大理王子，皇位的继承人。当下所有妄念都化为乌有，心满意足离去，也不回西夏“一品堂”，从此不问江湖之事。上次李清策闯少林，因事态重大，特派人请段延庆前来助阵，事毕段延庆又飘然而去。

这吉木林乃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的师叔，武功比桑土公何止高出十倍。一手“赤焰碧磷功”称雄西夏，毒针暗器的功夫也非桑土公可比。只是他自负武功高强，暗器平素里是不屑于使了。

吉木林来到玄镜面前，他是“一品堂”堂主，气度自非桑元沛可比，微微施礼道：“大师请了，你我今日以命相搏，大师不必手下留情。”

玄镜见他言语爽快，也点了点头，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也不多言。凝神聚气，双手使“龙爪手”分袭吉木林肩腹。

吉木林叫声“好功夫”，双掌递出，瞬间左掌殷红似火，右掌隐隐有青气，分切玄镜双臂“曲池穴”和“手三里穴”。

吉木林手掌递出，尚未近身，玄镜只觉得右臂像被火燎一般发烫，而左臂则一股寒意袭来，两股劲力同时袭来，周身难过，像头顶火炉，脚踩冰窟。

原来吉木林知玄镜乃少林高僧，不敢轻视，上来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赤焰碧磷功”，左掌至阳，右掌至阴，这样诡异的掌法，普天之下只有川西碧磷洞才有。而这套掌法对习练者要求甚高，要自幼童起，在碧磷洞的密室里，在烈火洞和寒冰床之间反复移换，没有二十年是万万练不成的。他的师侄桑土公，虽然在暗器上浸淫多年，招法精妙，但因吃不了烈焰冰床的苦，对“赤焰碧磷功”连门儿也没窥见。

玄镜每接一招，周身便煎熬无比，知道这门邪门功夫厉害。他毕竟是佛门高僧，在武学上浸淫了数十年，心知不可硬接，当下接一掌退一步，一直退了三步，运起内力，变爪为掌，大力金刚掌虎虎生风，一掌接一掌地拍过来。

这么距离一拉开，吉木林“赤焰碧磷功”的威力减轻了不少，变成二人以内力相较量，吉木林内力虽深，比起自幼习练少林正宗内力的玄镜还是稍逊一筹，这也亏得玄镜武学修为高深，眼里敏锐，方能扬长避短。

吉木林心中不由暗暗焦急，玄镜的大力金刚掌威猛无比，每接一招便感气息一滞，再这样打下去自己非败不可，之前已言明是以命相搏，输了便是把命也丢了，再加之旁边济王在观战，就算命没丢，以后这“一品堂”堂主之位也无颜再坐了。当下暗做计较，身形向前飘了两步，左手赤焰，右手碧磷，全力拍出两掌。

玄镜来不及退步，僧袍鼓起，运力接了他这两掌，四掌相交，两人都闷哼了一声。便在此时，吉木林口一张，三道寒光直向玄镜面门射了出来。

川西碧磷洞的暗器威力当真是非同小可，当年桑土公在天山脚下使用毒针，连慕容复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儿，而公冶乾、风波恶等人悉数中招。吉木林的暗器手段比起桑土公又高明多了，他志在必得，三枚毒针同时发出。

玄嗔“啊呀”一声，身形急晃，想扑上去震开毒针，却哪里赶得上。眼看玄镜势难避开，忽见一条身影闪入场内，左掌轻轻一拍，那三枚毒针悉数倒回，直射吉木林面门。右掌劲力一带，把玄镜送出一丈有余，立在玄嗔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