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衣袂飘飘杀机藏

乔峰大吃一惊，那年轻女子明明在十余丈外，怎么没见抬步，竟然已到了自己身前，身形如同鬼魅，比起三弟段誉的“凌波微步”还要强上许多。不过乔峰的临敌经验丰富，战局中反应之快可说是天下无双，想当年扫地僧轻松两掌打死萧远山、慕容博两大绝顶高手，却还是被乔峰一掌打断了几根肋骨，因此才由衷夸赞乔峰的“降龙十八掌”是天下无双，其实多半还是在夸赞乔峰的临机应变，才能将“降龙十八掌”发挥出最大威力。当下乔峰面色不变，右手稳稳扣住李清策“肩井穴”，身形微转，侧身对着那年轻女子，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

适才乔峰正专心对付李清策，故此以乔峰的眼力，都没觉察出那女子所用的轻功身法。其实她所用的步法正是“凌波微步”，只是身法比段誉可快多了。

段誉的“凌波微步”当年可算得上独步天下，蒙着眼使出来，都让四大恶人中的老三南海鳄神心悦诚服地拜他为师。然而论起“凌波微步”这门轻功，这名年轻女子可算得上段誉的师尊一辈。她正是无量山洞中玉像的本尊，李秋水的妹妹李沧海。

当年逍遥派掌门无崖子疯狂地迷恋上了妻子李秋水的小妹李沧海，才导致李秋水一怒之下远走西夏，嫁于西夏景宗李元昊为妃，并生下了儿子李清策。李沧海心生内疚，她虽然生来端庄守礼，拒绝了姐夫无崖子的痴情迷恋，始终对姐夫以礼相待；但姐姐姐夫劳燕分飞，毕竟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于是她也黯然远走南海琼花岛，数十年寂寞度日。后来才因机缘巧合，收了一个徒弟南宫琴。

李沧海在琼花岛上已不记得经历了几多春夏交替，花开花落，因她是逍遥派弟子，练了“定颜神功”，又是处子之身，她的容貌仍然清丽，身体仍然与不到三旬的女子相同。数年前她与姐姐李秋水才终于互通讯息，姐妹俩一笑泯恩仇。她也曾到西夏王宫中去探望过姐姐，对这个侄儿李清策也是疼爱有加。

不料姐妹俩还没来得及多叙天伦，姐姐就和大师姐天山童姥相互拼斗，双双身亡。李沧海素知姐姐和大师姐之间的情债纠葛，为姐姐的死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可也只能哀叹造化弄人。心下更加怨恨姐夫无崖子，也更加从心底里鄙夷男人，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几乎没一个好人。当然，除了“北乔峰”。

乔峰当年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阿朱，在聚贤庄大战群雄，江湖上人尽皆知。众人虽忌惮他是番邦异族，但提起此事都在心里暗挑大拇指，赞乔峰是一条顶天立地的侠义汉子。李沧海虽身在南海，可她毕竟是武林中人，自从与姐姐摒弃前嫌后，与徒弟南宫琴也略有在江湖上走动。到后来陆续听得乔峰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却为了旧爱阿朱，始终不成家室，不近女色。心内暗赞，私下也警示南宫琴道，以后你若要成家，必须要找像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否则的话，宁愿孤独至老。

到后来李沧海听说乔峰在雁门关，为了化解宋辽战事，命丧关外，还为此叹息了几日，心道自己当时若在场，也会舍命相救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朝夕相处也许形同陌路，素未谋面却能脾味相投。

十余日前李清策为了自己的皇位大业，内要肃清争夺皇位路上的障碍，外要对付少林派等中原门派中不肯归附的武林中人，便亲自去请自己的姨母出山。李沧海本远离尘世已久，但素来疼爱姐姐这唯一的骨血，便答应出山助李清策成事。

桑元沛去引玄嗔等人过来的时候，李沧海原本没放在眼里，心道凭侄儿李清策的本事，诛杀玄嗔等人当易如反掌。直到乔峰出手，和李清策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李沧海仍然没急着出手。眼前此人武功虽高，但与李清策一时难分高下，便想借机让李清策多积攒些高手过招的临场经验，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李清策使出“天山六阳掌”时，李沧海还在心中暗暗赞许，这个姨侄的确是个习武好材质，“天山六阳掌”是逍遥派最高深掌法，刚猛无比。眼下看侄儿内力淳厚，出招时机得当，势大力沉，无崖子当年也不过如此。

谁料顷刻间局势陡变，李清策的“天山六阳掌”刚使出一招，乔峰如天神降临，一招制服了李清策，扣住了李清策的“肩井穴”。李沧海暗叫不好，“凌波微步”瞬间来到乔峰身边，便欲出招相救，谁知那人反应极快，以李清策为人质，静观其变，周身上下竟无一处破绽。

李沧海蛾眉微锁，道：“阁下身手莫测，老身当真是走了眼了。你待怎样？”

乔峰心下诧异，这女子年纪不过与王语嫣相仿，竟自称“老身”。不过此时他也无暇作口舌之辩，沉声道：“在下无意冒犯济王，只是迫不得已。只有一个要求，请把玄能大师领来，交于我等，我自然会放了济王殿下。”

李沧海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她可不管什么大师方丈，一百个也不及她侄儿的性命要紧。转头对桑元沛道：“把那个小秃驴领来”。她倒不是出言不逊，玄能等人在她的眼中都是后生小辈人物。

乔峰皱了皱眉，也没说话。后面玄嗔、玄镜都是面有怒色。桑元沛望了望李清策，李清策示意照做，桑元沛这才领命而去。

玄镜大师形如烈火，加上心有怒气，虽见这小女子刚才身法快如鬼魅，武功深不可测，他可不管这么多。见这个小女子出言无礼，便迈上一步对李沧海道：“你这小女娃可别想耍什么花招诡计，如果想让一品堂的人来救这个济王，段伟师侄即刻就把他杀了！”

李沧海抬眼瞅了瞅玄镜，道：“老身说交换就是交换，还屑于对你秃驴使甚么诡计么？”

玄镜闻言怒火更炽，当真是气炸肝肺，脱口道：“混账小儿……”下面的话还未出口，李沧海绿袖一甩，玄镜就觉对方内力排山倒海般涌到，顿时气息一闭，身体向后飞出丈余，砰地撞到一棵大树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玄嗔急忙身形一晃到了玄镜身前，伸手扶起玄镜，见他胸口起伏不止，却说不出话来，伸手一探他内息，知是受了内伤，忙取一颗“玉露丸“给玄镜服下。

乔峰双眼一直盯着李沧海，见她衣袖一拂就伤了玄镜，知她武功深不可测，竟比起当年扫地僧似乎也不遑多让，怕她余怒之下再施杀手，连忙道：“阁下若再对我师叔不利，我可难保济王安全。我等还是在此静候玄能师叔到来罢。”

李沧海哼了一声，举头望天，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