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灵鹫宫宫主

陆剑雄心中惊惧，对方的轻功实在太高。然而既然已经欺到了身前，他也不能束手待毙，于是丹田中暗吸一口真气，一招“铁掌开山”袭向对方前胸。他跟随萧天逸习练“铁掌功”二十余年，掌力也是非同小可，虽然比二师弟上官剑南略逊，但在铁掌帮众弟子中也属佼佼者。这一掌实有开石裂碑之能。

他知对方武功奇高，不指望能一招胜过对方，但总能逼得对方后退，下一步他欲破窗出屋，喝叫几声，在院子中与对方缠斗。即便自己不敌对手，但杜师伯与众师弟必会赶来，便可擒下对手了。

谁料一掌击到对方前胸，却如泥牛入海，那人竟连身形都未晃动一下，却伸出右手，迅如闪电般点了陆剑雄的肩井穴。陆剑雄顿时全身麻木，想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行。心中大骇，世间竟有如此武功！这……这一招制服我，只怕是师父在世时也不能。

陆剑雄作为铁掌帮大弟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与上官剑南、葛剑柏并称“铁掌三杰”，便是寻常小帮派的帮主、掌门，武功未必能胜得了“铁掌三杰”中的任意一个。故此今晚被人一招制服，心中总觉得是匪夷所思之事。

那人以黑布罩面，一袭白衣，阴恻恻地道：“竟敢这样对待老朋友，翅膀硬了么？”声音空洞悠然，简直不像人声。

陆剑雄一愣，嘴里嗫嚅道：“阁下是谁？为何这么说？我确是不知阁下是谁。”他虽别那人扣住肩井穴，全身无法动弹，那人却并未点他哑穴，只是身上要穴被人制住，自然也不敢叫喊出来了。

那人道：“装得倒挺像，若再装作不识得我，我只需手上劲力吐了那么两分，你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陆剑雄心下黯然，知此人所言自然不虚，他的性命便在此人一念之中。然而自己的确不识得此人，便是打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便凄然道：“我确实不识得阁下，你便是一掌打死我，我也无话可说。”

那人默然片刻，伸手点了他的哑穴。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颈，只是肩膀微晃，不见抬腿，便从窗户飞身出去了。

陆剑雄见他闪身到了三师弟葛剑柏的房前，立了片刻，似是在听屋内动静，然后把陆剑雄放在门前，倚靠在墙上。

葛剑柏的房门显然是从里面栓上的，那人只一伸手，扣住门环，轻轻一抬，便把整扇门提了起来，轻轻放在旁边，闪身进去了。

屋里有好几张床铺，却只睡着葛剑柏一人，另外几只床铺空着。因荆州城里素来交好的厉老拳师几日后过寿，杜天豪便派了十余名弟子先去恭送了贺礼，这些弟子明日才回。铁掌帮只有杜天豪和大师兄陆剑雄是单人居住的，其他人都要和师兄弟在一起住。一是方便练功，互相过招；二是互相监督提醒，不敢生疲懒之心。。故此铁掌帮的众弟子，往往拜师学艺后功力便突飞猛进，在江湖上声势日隆，归根结底还是个“勤”字。

陆剑雄靠在门前，听得那人进屋已有片刻，屋内却无动静。陆剑雄不禁苦笑，以这人的身法，葛师弟哪里能发觉，他想发声警示，无奈被这人点了哑穴。

忽听屋内咚咚响了几声，当是此人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葛剑柏顿时惊醒，低喝道：“是谁？”

那人却没做声。屋内一时沉寂下来。陆剑雄正奇怪间，葛剑柏忽道：“你，怎地……”又听屋里“铮”地一声，陆剑雄就觉得身后墙壁微微晃了晃。那人低声道：“事情进展如何？我劫上官，毙六安，没用我的灵蛇拳，却用铁掌功，你该知为何吧？”

葛剑柏轻声道：“我自然明白。”

那人又道：“现下事情进展怎样？”

葛剑柏又答了一声：“前辈放心，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那人便沉默了。陆剑雄倚在门外墙上，心头真是悲愤交集，什么都明白了。突然屋内亮起了灯光，又听葛剑柏惊声道：“前辈，你……你点灯做什么……”

便在此时，从后墙根溜过来两个人，到得面前，陆剑雄辨认出一个是杜天豪，另一个赫然便是丐帮的钱鹤声！

钱鹤声把陆剑雄扶起来，抱到屋内。屋内葛剑柏见到杜天豪和钱鹤声从天而降，吓得魂飞魄散，对杜天豪颤声道：“师叔，这人……这人想杀我……”

杜天豪并不答话，走上前“啪”地一个嘴巴子，打得葛剑柏嘴角鲜血直流。钱鹤声却嘻笑着对那怪人道：“二叔，快把陆大哥的穴道解开吧，你的点穴手法我解不了！”

那人拉下蒙面黑布，原来竟是个光头和尚，浓眉大眼，鼻孔微微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长得委实不怎么样，然而刚才那一身武功却足以惊世骇俗。

此人自然便是虚竹。其实虚竹早已还俗，早就不算个和尚了。只是他幼年在少林寺中长大，剃度时已受了熏戒，头发是长不出来了。

葛剑柏见到虚竹模样，瘫倒在地上，却仍对钱鹤声道：“你，你从哪儿找到这个人，他竟然也是这等打扮，也和那人一样，会……灵蛇拳法……”

钱鹤声笑了笑，道：“他这打扮，我也是意外得知，你们若早一日动手，我便想天法子也不会知道。至于这灵蛇拳嘛，却是冒牌货！”说着对虚竹道：“二叔，你再使一招给他看看。”

虚竹左手微划，右手拢起五指，手臂忽地弯曲，斜地里刺向墙壁，“铮”地一声，五指直插至墙里，深没半指。杜天豪和陆剑雄都瞧得呆了，咋舌不已。杜天豪道：“世上竟有如此武功，灵鹫宫宫主果然神功盖世！”

那葛剑柏脸色苍白，嘴里却道：“这，这明明就是灵蛇拳法……”

陆剑雄往前上了两步，见虚竹手指上方还有一个洞，青砖露出。知道定是之前虚竹刚进屋时所显露的那一招所致，因此葛剑柏才全无疑心，认定他就是口中的‘那人’。

钱鹤声对葛剑柏道：“今日我若不说个明白，谅你也死不瞑目。我便和你说了罢。那日我离开铁掌帮，并未回丐帮，而是径直去了天山灵鹫宫，找我二叔，也就是这位名扬天下的灵鹫宫宫主了。”虚竹却在旁笑笑，道：“别替你二叔脸上贴金了，我又算得什么名扬天下了？”

钱鹤声笑道：“二叔你别打岔，你若不能算得上名扬天下，那武林中还有何人能称得上？自我师父归隐海外以来，武林中这五年人人不知‘北乔峰’，而只知‘灵鹫宫’了！”

钱鹤声顿了顿又道：“我去找我二叔，第一便是去请教，有没有一种药物，能在人体内隐藏多日，却猝然爆发，令人无法行动，甚至无法动弹。”

杜天豪插口道：“贤侄是认为我师兄是中了毒？我们当初也想到此节，只是见师兄之前一直行为并无异样，便是当日察看徒弟们练功时，也身手敏捷，与往常无异。故此便摒弃了中毒这一念头。”

钱鹤声道：“这正是对手高明之处。然而我对此事苦思了多日，除了中毒这一节，其他毫无破绽。若非中毒，又怎能招架不了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一招？并且之前也毫无征兆。可怜萧师伯考较徒弟武功，直到他让上官剑南向自己出招那一刻，也断然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一掌之下！”

“但是我细细回想，江湖上从未出现过一种毒药，能在人体内隐藏多日，然后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我知可能是自己见识浅薄，便打算见了六安之后，再上灵鹫宫去请教二叔，灵鹫宫内存有普天之下最全的医书和最精妙的下毒之法，二叔定会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谁想对手终究是比我先行了一步，把六安先一掌震死了。但是这样也让对方暴露出两大破绽。第一，六安之死，让我更坚定了萧帮主是死于敌人下毒的想法，因为六安是萧帮主的贴身仆童，既然六安是有价值的，那敌人定然是从生活饮食方面下手的了。第二，对手既然是在我见过上官剑南之后，便即下手，对帮内众人包括我在内的行踪定然很清楚，那么有内奸无疑。”

葛剑柏听到此处，神情沮丧，脸如死灰。钱鹤声瞥了他一眼，接着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周密，竟然定好了下手时间后，拉着陆师兄来找我谈天，谈了一个多时辰，成功地为自己洗刷了嫌疑。让我不禁也佩服你起来。”

葛剑柏在鼻孔里哼了一声，杜天豪想起师兄惨死，“啪啪”又打了他两个大嘴巴子，恨恨地道：“明天我便召集帮中所有兄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钱鹤声摆摆手，道：“他暂时还不能死，他只是帮凶，主谋另有人在。”接着又道：“姓葛的，你们的计划算是很周密的了。可是那日排查下来，帮中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证人，却更验证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此案定然是内外勾结，共同行事。当然，若下毒这一点得不到证实，那其他所有的疑点都毫无价值，这件事的真相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这也是你们如此凶狠、肆无忌惮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