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角落里,赫然立着一尊玉像。手工精巧,栩栩如生,那不是活生生的一个李沧海?
乔峰与虚竹都曾听段誉说过在无量山洞中的那尊玉像,想来便是面前这一尊了。但是何人竟然把玉像搬到了不老长春谷中?二人心中疑窦丛生,更觉得此中主人实在是诡异至极。
二人知道凭自己对玉像的了解,是断断想不出其中的奥秘的,便出暗室去找李沧海。
李沧海闻听二人所说,也大吃了一惊,当下便随虚竹下暗室去瞧瞧。乔峰留在屋中照看段誉。此中主人既然如此诡秘,哪里还敢离开段誉半步?
李沧海见到暗室中的玉像,见到玉像的嘴角边有颗酒窝,右眼旁有个黑痣,知道这玉像所刻,的确便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姐姐秋水。但这玉像却并非无量山洞中的那一尊,虽然雕刻的都是自己,手艺也都精妙非常,但所刻的形态却大相径庭。无量山中的那尊玉像,刻的是自己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而面前这尊像,刻的却是自己垂眸读书时的样子。
李沧海沉思不语,心中百转千回,实是迷茫之极。自己这一生,对男女情爱实是所知寥寥。当年无端卷入姐姐和姐夫反目成仇的事情中,直到姐姐李秋水一怒之下离开无量山,自己都还茫然无知,并不知姐夫无崖子对自己暗生情愫。到后来自己隐隐明白了男女之间微妙的情感,对无崖子不觉就生出些抱怨来,恼他为了自己而辜负了姐姐的感情。后来她隐居南海琼花岛,对男女之事更为看淡,总觉得那是无比扰人的烦恼根。若不是后来遇到了段誉,被段誉施展开“死缠烂打”的功夫纠缠多年,她原本是想就此孤独了却残生的。
谁料此刻在不老长春谷里,她竟又见到了这尊玉像。远远见到玉像时,她还希望这玉像是为姐姐李秋水所刻,毕竟姐姐当年可是风华绝代,不知多少少年儿郎拜倒在她裙下。但当她走近,看清这玉像脸上的酒窝和黑痣时,只好在内心里承认,这玉像刻的还是自己。
虚竹当年曾见到过无崖子画的那幅画,又听李秋水说了自己与妹妹沧海相貌上的不同,便也明白这玉像便是李沧海。心中实是有大大的疑团,然而见李沧海低眉苦思,一时倒也不便相问。
良久,李沧海叹了一口气道:“上去罢,就这两日,只怕会有大事发生。虽然我也说不准到底会出现什么惊天秘密,但是我有预感,定会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
虚竹道:“师叔所指的是何事?”
李沧海却不再说了,只是眉头紧锁,似有无穷心事。
回到段誉昏睡的屋中,三人商议了一会儿,虚竹便按计划要入深谷探访蛛丝马迹,看能不能解开段誉被人暗算的谜团。他越过石屋之顶,落下去时却发现屋那边是成片的花木,满眼花海,却根本无路,只好施展开轻功在里面穿行。
这边乔峰在石屋两边细细搜寻。然而石屋坐落在险道之上,两边只有深不见底的高涧。乔峰只得靠自己的敏捷身手,下到深涧之中仔细搜索,连搜了四五日,却并无半点线索。
所幸过了几天,段誉悠悠醒转过来了。见李沧海哭得梨花带雨,段誉却只是心疼李沧海,每每宽慰她,对自己内力尽失却丝毫不以为意。段誉道:“沧海姐姐,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我还要这武功做甚么?我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小跟班就好啦,反正事事有你保护我!”
其实李沧海的悲伤,主要是见段誉多日昏迷,怕他有所不测。眼下见段誉醒来,便放下了多半心。至于武功不武功的,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有几百年的内力那又如何?一个李沧海已经是天下第一,再加个段誉也不过还是天下第一。
依段誉的心思,便要和李沧海、乔峰一起赶去寻二哥虚竹,顺便看看传说中的不老长春谷里,究竟都住着什么样的神仙。然而他昏迷多日,刚刚醒转,毕竟身体虚弱。乔峰与李沧海便强行让他多待几日,恢复恢复再说。
只是这几日来,三人与丁春秋的关系反倒日见紧密。自从在谷中见到丁春秋,几人都觉得丁春秋实是变化巨大,不知为什么,丁老怪以前那全身的邪气、恶气,现在都荡然无存了。现在他慈眉善目、语气平和,反倒真正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只是仍然沉默寡言,提到不老长春谷中之事,他一句话也不多说,反而有时惊惧地像个受惊的孩子。
又过了五六日,段誉念叨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有些想二哥了。乔峰与李沧海也觉得分开多日,虚竹无一点音讯。这次两人没有劝阻段誉。李沧海道:“好,我们走!我们真需去找虚竹子了,不如收拾收拾便启程去深谷中!”
乔峰正待说话,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走?却去哪里?你们当我这里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么?“
三人吃了一惊。这声音像是贴在各人的耳边说的一样,却根本不知道来自哪里。段誉眼下虽已无功力,但李沧海和乔峰可是武林中的绝顶人物,竟然连此人在哪里出声都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