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顶天立地

扎西眼瞧着自己快一步步退出密林了，但那两头狼却紧随不舍。那头母狼虽然后臀被他砍了一刀，但并没有砍中要害。而自己也被狼咬伤，若是出了密林，这两头狼还是紧跟不退的话，那在外面荒野上，自己没有了大树的依靠，只怕会更加危险。因此他心中举棋不定。

在靠近林边的最后一棵树旁，扎西决定不再往前走。与其让两头狼到荒野上夹击自己，不如就在这里了结了吧！

想到“了结”这个词，扎西莫名地有些激动和悲壮起来。妈的，终归要来的决斗，还是痛快点吧！他把自己腿伤的布条又系紧了点，持稳了长刀，也狠狠地瞪着两头狼。

现在那头公狼竖起了身上的毛，微微弓着身，作出随时腾跃的姿势，随时准备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扎西的喉咙。那头母狼见扎西背靠大树，也不再绕过去了，慢慢地从公狼身后走了上来，和公狼站成一排，做出了和公狼同样的姿势。

扎西知道决战的时候到了，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但头脑却异常地冷静下来。

公狼终于长嗷一声，突地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朝扎西直扑过来。扎西猛地大喝一声，把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直响，长刀斜砍下去。没想到那公狼狡黠异常，它并没有扑到扎西的身前，而是在扎西身前两尺之地就落了下来，扎西的刀并没有砍中它。与此同时，母狼却弓身扑出来，一口咬住了扎西左腿的伤口上。

扎西感到伤口处钻心地一疼，但这时右手刀刚劈出去，收不回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峰这几天一直逼着他练的少林“鹰爪手”招式突然映入脑海，便左手五指一屈，扣成鹰爪模样，狠狠地锁住了母狼的脖颈。

乔峰在教他鹰爪手的时候，曾用铁砂来磨练他的指力，这时扎西得手扣住了母狼脖颈骨间柔软之处，正是手痒痒地想要发力，便像插铁砂一样五指一紧，那狼“嗷”的一声惨叫。

扎西本是腼腆柔软之人，然而当此生死之际，再无犹豫，大叫一声，手指加劲，生生把那头恶狼掐死了。

另一头狼却不肯逃，顿了一下，仍然扑了上来，扎西此时已是豁出去了，更不迟疑，看也不看，把那长刀刷刷直劈，劈了十余刀才住手，再看那狼已倒在地上，脖子处、腿上五六处刀伤，已是奄奄一息。

扎西心中一喜，累得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喘粗气。气还没喘匀实，突然觉得身旁异样，本能地去攥起刀柄，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自己和两狼的这番打斗，不知什么时候惊动了一头大黑熊，正在身边树旁，半立着身子，巨大的头颅，身子足有一人多长，正目露凶光在盯着他。

扎西想要站起来，却浑身酥软，方才的打斗已经耗尽了力气，加上腿伤疼痛。心想：看来今天不是葬身狼腹，而是要死于熊口了。正在此时，树后突然闪过一人，弯腰把他抱起，一溜烟而去，到了谷口。

扎西惊魂未定，喘息不停，这时看到是乔峰将他抱出恶狼谷，不由得眼泪下来了，委屈道：“乔爷，你再不来，我就要被那大熊吃了！”

乔峰叹一口气道：“扎西，你莫怪我心狠。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你看，你不是孤身杀了两头狼吗？真的是个大英雄！”

扎西道：“乔爷，你都看到了？”

乔峰点点头，道：“但是，这还不够。你得制服了那头黑熊，才配做人人仰慕的勇士！”

扎西闻言肝胆俱裂，吓道：“乔爷，你又要送我去跟那黑熊搏斗？”

乔峰点点头，道：“是的，你必须要过黑熊这一关。不过，不是现在。我们先要回去养伤，把你的腿伤养好。”

说完，携起扎西，疾驰而去，把他带回了安阳城的客店。

慕容恪见扎西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帮乔峰一起把扎西安顿下来歇息，又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扎西抹上。

扎西养了两天伤，第三天，乔峰问他：“孩子，今天伤势如何？”

扎西迟疑了一下。经过恶狼谷一战，他已增长了些临战的勇气和豪情。明知如回答乔峰“伤势好多了。”乔峰定然拉自己去练功，再战黑熊，但他不想欺骗乔爷，便道：“今日已好得差不多了。”

乔峰点点头，道：“你跟我来。”

扎西随乔峰出了客店，到了客店院后的一片空地上，左右无人，旁边只有几棵树木。

乔峰道：“你的格萨尔王想必已经跟你说过了，‘安南凤冠’对我们非常重要。取得‘安南凤冠’不是为了格萨尔王或是我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想告诉你，作为一个男人，该挺起胸膛做事时，就要挺起胸膛做事，哪怕不能成功，起码也付出了全力。虽死无憾！”

扎西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乔峰又道：“我原本以为，教你一些普通的武功就足够了，谁想到此事如此艰难。黎氏琼女王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寻常男子根本看不在眼上。必须要豪气干云、武力出众的才有希望。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收你为记名弟子。希望你能跟我用心练武。下个月就是安阳部落一年一度的角力大会，我希望到时你能脱颖而出。”

扎西其实并不很清楚乔峰的武功高不高，有多高，只知道他的轻功很好。他对中原武林的武功并不是太清楚。但他被乔峰做事的坚毅和豪气所折服，心甘情愿地愿追随乔峰，完成取得“安南凤冠”这一件大事；当然这里面也有要报答救命恩人格萨尔王这一个缘故。

当下扎西向乔峰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拜师仪式。

乔峰道：“我原有两个徒弟，就是你的大师兄钱鹤声和二师兄虚相。我本无意再收徒，今日迫不得已，又加上经恶狼谷一战，我发觉你本也是可造之才，不雕琢雕琢的话，毕竟可惜，因此我决定收你为记名弟子。我有一门武功叫‘降龙十八掌’，除了正式弟子，向不外传。今日我决定教你其中的两招，一招‘龙战于野’，纯进攻的招式；一招‘见龙在田’，纯防守的招式。只教你这两招，学好已是不易，但你若能下苦功，学好了以后，便防守兼备。至于你自己能领悟和生成多少外创功力，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当下乔峰便把“龙战于野”和“见龙在田”这两式掌法的详细要义和运招发力的精要详细地教给了扎西。

“降龙十八掌”曾被不世奇人扫地僧推许为“天下第一”。每一招式都大巧若拙，颇为简单实用，但招招威力无穷，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精要之处全在运劲发力，凭强猛取胜，每出一掌均有排山倒海之力。降龙十八掌专克花里胡哨的武功，不管敌人招数真假虚实，花样百出，千变万化，只给敌人一掌降龙十八掌，敌人见降龙十八掌厉害，非回守招架不可，那敌人的招数自然也就破了。

扎西性本淳朴懦弱，但在恶狼谷一番历练之后，激发了他的野性之气，就像戳穿了一层窗户纸一样，变得刚强了许多。在练武上面也吃苦耐劳。一招“龙战于野”习练了百遍千遍，直到一掌击去，大树的树干巍然不动，然而树上的树叶却纷然而下，掉落厚厚的一层，乔峰这才满意道：“今日先这样吧，已经很难得了！”

回到客店吃了饭，扎西对乔峰道：“师父，我再去练习！”

乔峰点点头道：“你去练吧，就练那一招‘龙战于野’就好，另一招先不要练。”

扎西答应去了。慕容恪道：“你把降龙十八掌教给了他？”

乔峰苦笑道：“否则怎么办呢？只好如此！取得‘安南凤冠’事大，不容有失，否则世间大乱，天下百姓又要遭受祸害。不过他只是我的记名弟子，我只教了他降龙十八掌中的两招。一招攻，一招守。”

慕容恪沉默良久，道：“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于你。”

乔峰道：“老前辈请说，乔峰无不遵从！”

慕容恪道：“我慕容氏的家传绝技‘斗转星移’，你是知道的了。这几十年来，我从中又参悟了一些变化，去掉了招式中的华而不实的部分，又把其中的精华部分做了一些改进，应该说威力增强了不少。但我不想把提升后的招式带进棺材里，我想把‘斗转星移’新的心法要义传给你。以后我可怜的孙子慕容复若有一天能清醒了，你就帮我传给他。若他始终疯癫，我这些年的心血有你掌管，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我死也瞑目！”

乔峰一惊，道：“老人家，这不太合适吧。‘斗转星移’乃是您的家传绝学，也是武林中的绝顶武学。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有涉吧。”

慕容恪道：“你有‘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这些武学，自然对‘斗转星移’绝无觊觎之心，这个我当然清楚。算是小老儿请你帮个忙，让我这些年在‘斗转星移’上花的心血不要带进棺材里，可以么？我逃避复国之念，逃避了五十年，自然也没有颜面再回中原。只有请你先记下‘斗转星移’的新要诀精义，还有一本书，也请你暂且保管。”

乔峰面露难色。姑苏慕容现今人丁寥落，慕容博在少林修行，慕容复患了疯癫之症。自己若接受了慕容恪老人家的恳请，便相当于给自己加了一副重担。然而自己与慕容恪有缘，又怎能忍心拒绝？思忖之下，终于道：“好。老人家，我听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