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又遇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里也没有点灯，唯有十净莲花的蓝粉色光影在小姑娘的面前熠熠生辉。

那抹虚影眼中关切，“离开炎城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总是做噩梦？”

别人不清楚，一直和顾玥在一起十净莲花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小姑娘自离开炎山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从睡梦中惊醒，一连近十天皆是如此。

起初几天，十净莲花并不在意，只当是普通噩梦，次数多了难免关注，可炎山之行对它的灵识消耗委实不小，只能待在碧波镜中休养，不能出来。

到了今日小姑娘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它这才忍不住在小姑娘再度惊醒是现了身。

“我可能……知道那只火鸟是怎么来的了……”顾玥疲惫地揉着额角，有气无力地答非所问。

十净莲花没有说话，等着小姑娘的下文。

一室静默，等情绪平复了些顾玥才缓缓开口，“我看到了再大的雨都熄不灭的漫山大火，一只七彩羽毛的鸟，和那天在炎山看到的那只火鸟很像，它投身到了火里。”

每次在梦境中对上那对义无反顾又决绝的凤眸，那俯冲而下直坠火海的曼妙身姿，以及烈火焚身时不绝于耳的悲痛欲绝的嘶鸣，回回都令她惊醒。

哪怕缓了这么久，那鸟鸣声还在她耳畔不断回响。

震得她双耳发麻……

十净莲花想了很多种可能以及解决法子，最后提出了：“要不我们先回水泽吧？水泽水灵旺盛，有利于我恢复灵识，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休息吧！”说着又躺了下去，被子往身上一扯，又重新睡下，合上了双眸。

一如前几日一般，再度入睡后就是一夜无梦，直到次日清晨，三哥哥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才悠悠醒来。

顾玖贴心，小丫头梳洗完毕。店小二也正好将这兄妹二人的早膳送来。

他们出了炎山，回了炎城休息了一夜，不愿再忍受炎城的酷热，第二日一大早便同祝家家主祝长钦请辞离去。

祝候这次没有跟他们出来，一回祝家见了家主，就说是此行有了顿悟，急匆匆地闭关去了。

数月前，他们兄妹离开水泽时就同顾家家主，他们的父亲提了完事后去君游县拜访一位大名鼎鼎的灵器铸造师再回家，也算是游历。

“今天你就要决定是直接去君游县，还是绕个道先去清霖县看看那头为恶的水灵兽的情况？”

顾玖吃得快，光盘后放下碗筷，看着正细嚼慢咽地享受着早膳的小丫头问着。

他们当时离开炎城，步行至最近的城镇就购了两匹还不错的马驹代步，又行了几日，昨日傍晚才在这个小镇上落脚。

小丫头心心念念地想着在水泽往炎城的途中听到的那则水兽为祸的消息，哪怕心之过了如此之久，应当已有其他灵师出面解决，她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将想法同三哥哥商量过后，顾玖表示让她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行程什么的。全凭小丫头做主。

今日，他们遍到了两地的交叉路口，怎么走该有个决定了。

小丫头没有抬头，只在往自己嘴里送食的间隙说着打算：“去清霖县吧～”

这几日她根本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说的也不犹豫。

顾玖早有预料，只说了个“好！”字，等丫头享受好早膳，收拾完东西便退了房，继续赶路。

又行了两日，他们不到午时便入了一座小镇，小镇沿江而建，有个算不上大的码头，起码比起绝大多数水泽的码头都要小上许多。

码头这种地方，人来人往，最是鱼龙混杂，顾玖可不希望小丫头过多地接触这里的人，于是找了个看上去相对整洁的茶摊，让小妹在这等会，向着码头走去。

虽说，码头附近的茶摊不如码头里的人那般多，可总归还是有些耐不住口渴的会来讨碗茶水，这些人大都穿着粗布短衣，浑身都沾着因干苦力而产生的汗水，有些臭。

汗臭味这种东西，顾玥在炎城的那几日就有些习惯了，这会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小姑娘穿着一件木槿紫的吊带，外罩一身青豆色的合领长衫，搭着碧玉石色的百迭裙。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衣着样式并不繁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用料绝不普通，一看就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姑娘，惹得不少人侧目。

顾玥等得无聊，取出了随身的碧波镜，自那日夜里十净莲花出来过一次就再未出现过，她也不准备召出十净莲花的灵识，只仔细端详着镜面，忽而眼中一亮，像是看到什么喜事，颇有几分兴致。

也正因此，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正有几个中年男子时不时地看向那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不断地窃窃私语。

不过一会儿，他们似乎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分散开去，只余下一人。搓了搓粗糙的手，向着小姑娘方向走去。

“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阴影自小姑娘的对面投下，遮住了阳光。碧波镜镜面上的画面一转，顾玥看到了一件浅蓝色的衣领映在其上。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顾玥就觉得有些熟悉，该是在哪听到过，却一时半会地想不起来，先是将镜子拢进了自己怀里，她才舍得抬起头。

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俊郎的让小丫头微微一愣，再度觉得似曾相识，那俊逸的身形同脑海中的一个身形逐渐重叠，她这才忆起原来这是“玄夜公子～”她记得这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少年郎，“别来无恙～”

这少年和上次见面时给顾玥的感觉一样，哪怕是实实在在地站在她的面前，也还是像一阵风，随时就过去了，留不住，也不会停留。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在顾姑娘唤出他的字时，少年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看向方才那男人的方向，确定已经离开，这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问了一句，“姑娘怎么一人在此？以尘公子还有泽溪公子呢？没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