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之间,童曦依稀能隐约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
而车内的几人,各个严阵以待,表情严肃又专注,一双手,插进夸大的上衣口袋里,似乎准备着随时要火拼的架势。
刀枪无情,不管方霁珩答应的多么好听,真要有那一刻,她和许清如,会成为这群亡命之徒,握在手里的筹码。
也保不准,一个不小心,就会命悬一线。
怕吗?
她也怕!
一个不过25岁的人,正是青春大好年华。
而且还想跟心爱的人白头到老,儿孙绕膝。
这一切都还没有实现,怎么就能草草了了地过完这一生。
而此时,这一场猫捉老鼠的生死较量和转移,就代表,警方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行踪。
所以,顾家和童家应该是有了行动。
想到这里,童曦的心里,既紧张又茫然。
她预测不到这个事情最终的走向。
但却十分坚定地相信,顾宸洲此时肯定心急如焚再设法营救。
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倒影,童曦一时有些失神。
还未等反应过来,双手又被紧紧地捆住,随之,眼前又是一阵漆黑。
童曦倒是没有过多的反抗,难得一见乖乖地畏缩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昨夜彻夜未眠,此时什么也做不了,看不到,倒不如养精蓄锐,保存好体力,等着营救。
车子弯弯绕绕,行驶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在山脚边的一处隐秘的船舶废弃场内停下。
半睡半醒之间,童曦被一双大手拽下车,很快又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向上。
许清如走一阵,停几步开始大口喘气,最终“暴躁鬼”忍无可忍又把人扛了上去。
山顶上,一件废旧的石房依山而建,险峻横生。
推窗瞭望,广阔无垠的海面,浪涛声声拍打这岸边的礁石。
红日渐渐西斜,屋内一片暖意橙光中,方霁珩站在窗前,似是一座石雕,清冷又毫无生气可言。
与以往温润如玉,体面周全的方霁珩,简直判若两人。
摘下眼罩的一霎,童曦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有震惊到。
原来猜想,现在此时见到这个罪魁祸首,她心里的怨恨,终究还没没能咽下。
“真的是你!”
童曦双手被绳索勒的生疼,恨恨地吐出这几个字。
方霁珩并未转身,只是轻声开口问:“路上顺利吗?”
“放心!”
“四哥”点头交代了几句,本想将人带走,却奈何童曦被捆住的双手,依旧紧紧扒着门框不肯离去。
“随她吧!你们先下去!”
方霁珩站在那里,头也不回,但似是料定了身后是什么状况一般,挥了挥手。
人一走,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海浪声声入耳,海风拂动木窗吱吱作响,映照着此时两人的沉默。
“我再问你一次,凌霏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最终,童曦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默和宁静。
也正是这厉声的责问,方霁珩这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不忍,深沉,复杂多变。
更有一丝丝她看也看不懂的情绪,在慢慢蔓延。
他慢慢走上前,低头看向她。
白皙的手腕,早已被绳索磨的红肿不堪。
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几道很是明显的伤痕,带着干涸的血渍,很是触目惊心。
一身衣衫,斑斑点点,即使被污渍浸染,还是依旧阻挡不了她璀璨夺目的气质。
不得不承认,云城小公主,无论多么落魄,那与生俱来的气场和倔强,娇纵和桀骜永生不灭。
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捏着绳索,生怕碰到她的淤痕,三五下,将绳子解开。
“你不必假惺惺,没有你,我不会受这些罪。”
对于方霁珩贴心的举动,童曦并不领情。
只要想到现在凌霏还生死未卜,心里那些怨恨,就会如野火一样蔓延。
“是!你说的对!”
方霁珩笑笑,将绳子往地上一丢。
“只是shirley,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要怨,那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有你这样始作俑者的受害者吗?你把凌霏骗走,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童曦忽地转身,却意外碰到了方霁珩伸向她脖颈的手,而后立马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看到这里,方霁珩眉宇间之间全是无奈和讽刺。
“shirley,你就如此恨我?”
扬在半空的手,终究还是落寞地垂下。
“我是始作俑者吗?”
他忽地轻笑。
“始作俑者该是那个赋予我生命的人,给不了别人的东西,又管不住自己的心,那才是始作俑者,仗着权势,随意决定别人生活和感情的人,才是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说着,伸手指向自己的心脏。
“而我,从始至终都是个等待被选择的那个,无论我多努力,都拥有不到最好的,因为自小到大,没人给我这个底气,凭什么?又为什么?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给了我妈妈不对等的感情!”
所以,童曦大概是听明白了。
方霁珩嘴里,口口声声要讨伐的他,是顾秉文,顾老爷子,甚至于整个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