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
程微月被周京惟抱回了卧室。
她被放在柔软的床沿,周京惟在她面前蹲下,将她冰冷的双足放在手心里。
他抬眸看向她,过分轻柔的眼神:“谁让你光着脚乱跑的?”
“我下楼穿鞋了。”程微月不服气的小声滴咕。
下一刻,她倾身抱住周京惟,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周京惟,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说完,下意识摸了摸他的侧脸,指尖却不小心沾染了鬓角的汗水。
她的动作顿住,诧异看向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周京惟将她重新抱回怀中。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染上了脆弱,很沙哑:“月月,我做噩梦了。”
这话让程微月心中一紧,不由得问道:“什么噩梦?”
周京惟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少有的脆弱流露。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程微月却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道:“周京惟,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着一只小兔和一只狐狸,有一天冬天到了,狐狸说他要冬眠,小兔子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狐狸需要冬眠呢?明明去年得冬天,他还陪着自己。”
周京惟轻轻笑了,道:“童话?”
“我还没说完呢!”程微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兔子很伤心,她以为这个冬天,狐狸要离开了。可是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狐狸就在家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条围脖。狐狸说:冬天到了,我用我的今年掉的毛,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程微月说完,用手指点了点周京惟的腰,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说来听听。”周京惟唇角的笑意浓重。
“我是想说,爱你的人不会离开你的。”程微月抱紧他,软声软气的:“比如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知道了,小傻子。”
被叫小傻子的程微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后来周京惟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一切结束已经是后半夜。
他回来时动作很轻,可是程微月还是在第一时间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掺着点还未入睡的困倦,哝哝的:“抱我。”
周京惟依言将她抱紧。
他亲亲她的额头,问她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程微月理所当然的说:“周京惟,你不来,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抱歉,你回来了以后我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他语调中的歉意太清晰了,程微月听得一清二楚。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对不起,周京惟,我能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了。当然啊,如果我能帮你分担你的事情,我应该会更开心。”
“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好好去忙你的工作就好。”周京惟认真的说,他没有戴眼镜,程微月抬起头,就看见他幽深干净的眸色,那里面的温柔碎裂开,一点点占据程微月的视线。
程微月听见他说:“如果你因为我而停止或者放缓了你人生的脚步,我会非常非常自责。月月,我总是希望,我能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吗?
已经不能再更好了。
“周京惟,你把手伸出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依言而行。
灯光幽暗,程微月看着他冷白结实的手臂,突然低下头,用力的咬了一口。
她尝到了齿间的血腥味。
而周京惟从始至终平静,就好像被咬的人不是自己。
“你知道啮齿之盟吗?”程微月看着周京惟的面容,一字一顿:“我们要一直陪着对方,哪怕在彼此看不见对方的时候,也要知道,对方一直会陪自己身边。”
周京惟的眼尾有一弯红,一点点晕染开。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似乎又是什么都说了。
他看着程微月,微微笑着,道:“月月怕疼吗?”
程微月说不怕。
周京惟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臂,动作很轻柔。
齿间割破肌肤的那刻,还是不可避免痛觉。
她皱了皱眉,周京惟抬眸关心的看向她时,恰到好处的收敛了表情。
“很痛吗?”
程微月摇头,说不痛。
可是那么深的印记,又怎么可能不痛。
程微月的皮肤薄,带着血珠的牙印周遭,有一圈浅澹的乌青,看得很真切。
周京惟的吻落在上面。
他的唇温度偏凉,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缱绻。
程微月听见他用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说:“月月,这样算盟约达成了,对吗?”
“对,即刻生效。”
“即刻生效的意思是,不能反悔了,对不对?”
“当然,我不会反悔。”
唇间的吻一寸寸加深,越发缠绵:“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反悔。”
三日后。
林暄素的葬礼办的很风光,泾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场了。
赵家也毫无意外收到了邀请,而当天,赵寒沉也如约到了。
世事难料,上一次还是周京惟参见赵明琛的葬礼,谁曾想短短两年,竟是反转。
周京惟站在大厅,差不多就是赵寒沉之前的位置。
他的面色寡澹平静,斯清隽的面容,眸色无波澜。
在场的众人每每进来,总会走到他的面前,一番礼节握手,以尽哀思。
这里面几分真情实感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情够不够哀戚,礼节够不够无可挑剔。
周京惟无疑做得很好,他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丝悲哀的颜色。
他没有失态,真正做到了大局为重。
可是人非草木,怎么可能镇定到这种程度?
赵寒沉站在远处看着他,半晌,上前,道:“节哀。”
周京惟不过是点头,道:“你来了。”
“应该的。”赵寒沉顿了顿,环顾四周,疑惑道:“对了,你爸呢?”
周京惟沉默片刻,眼中凝着一层澹澹的霜气:“他说他身体不适,就不来了。”
“是无法面对吧?”赵寒沉凤眼中掺着点感同身受:“有的时候,人在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开时,都会产生逃避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