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笼罩在两人的心头。
蓝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是捅了一个大篓子。
而江尽燃不嫌事大,将这个篓子变得更大...
周京惟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早,他看见程微月蜷缩在沙发上,正在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
灯光幽暗,他低叹,将光线调亮了些,走向她。
程微月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以至于当手中的书本被抽走时,她才如梦初醒的回神。
“京惟...”
“想什么呢?”
“没什么...”
周京惟摩挲着书脊,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
片刻,他手中的动作顿住,走向了一旁。
再度回来,他手里多了一杯热水:“今天天气还挺冷的。”
程微月接过,“嗯”了声。
“蓝戎他们都去了吗?”
程微月说都去了。
周京惟摸了摸程微月的脸:“是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发现一个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这件事。”
程微月笑了笑,表情释怀:“但是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这件事情终究没有再延伸。
周京惟不喜欢做让程微月为难的事。
夜里程微月醒来,背后有薄汗。
她感觉胸口处似乎说不出的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京惟...”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身侧的男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周京惟将床头灯打开,关切的语调:“怎么了?”
程微月说:“我觉得,我心口不舒服。”
半夜四点,香山王府灯火通明。
周京惟坐在程微月的身侧,看着为她做完检查的医生,语调很急切:“怎么了?”
医生是周家的私人医生,此时此刻,他显然有些紧张,“周先生,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
“我的未婚妻的身体状况,没有必要知会他!”
他一贯散漫冷静,少有的失态,大约也是关心则乱。
程微月看着他面色冷峻的模样,掌心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低声道:“我没事,你别紧张,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周京惟这才抿着唇,目光泛冷的看着医生。
“周先生,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医生结结巴巴的说:
“我刚刚...我刚刚给您的未婚妻检查,您未婚妻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只是早孕反应比较严重,所以我才说,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毕竟您和您的未婚妻要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还是尽快结婚比较好。”
程微月明显感觉到,周京惟的手背僵住。
他的眼眶一点点发红,声音嘶哑:“什么反应?”
医生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早孕...”
而程微月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她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长大。
“怎么可能?”他的声线绷紧。
这话,医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憋了好半天,才道:“我刚刚给您未婚妻做检查,她应该是怀孕第二周,但是她体质比较弱,所以妊娠反应也比正常的孕妇严重。”
程微月看见周京惟越发泛红的眼睛。
她也同样很错愕,毕竟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程微月柔声道。
医生看着周京惟阴晴不定的样子,早就想走了,此时听见程微月这么一说,连忙道:“那我就不打扰您和周先生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您都可以联系我,我先回去了。”
程微月笑笑,说好。
等到医生走了,程微月才看向周京惟。
他的眼眶很红,从来漫不经心的人此时满脸的无措,他说:“月月,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程微月笑容很温柔。
“我不该...不该让你怀孕的...”
周京惟想到了自己和程微月半月前的某次。
因为是月事到来的最后几天,所以情到浓时,没有做好准备。
而程微月的身体一贯羸弱,月经推迟,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
“这不能怪你,”程微月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恰恰相反,我现在觉得很开心。”
“开心?”周京惟眼尾一弯红,神情克制又浓烈:“月月,你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怀孕本身就意味着风险。
“我知道,京惟,我都知道的。”
她说的认真,不带一丝丝敷衍:“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你喜欢孩子?”周京惟问得艰难。
程微月摇头,说不算喜欢。
周京惟原本就暗淡的眸,越发黯然:“对不起。”
“但是我会喜欢有着你的模样的孩子,”程微月微微笑着,眉眼间的暖意更浓:“周京惟,有了这个孩子,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又多了一个,所以我很开心。我也知道的,你会爱他。”
我知你亲缘单薄,知你少年不易,于是我想,若是这个世上能多一个人,如我一般爱你,似乎也很好。
他有着肖似你我的眉眼,他会给你心头的缺失。
而我如此爱你,又怎么可能不希望,有一个人如此爱你。
周京惟将程微月抱得很紧很紧,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眼泪灼热,呼吸发烫。
很久很久,程微月听见他说:“不会的。”
“什么不会?”
冗长的沉默,周京惟说:“...没什么。”
叶城搬着厚厚一摞文件,走向赵寒沉,“董事长,这个点您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人死了以后,多得是时间休息。”赵寒沉语调冷淡:“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叶城很想说好。
但是他不敢。
“我不困,我陪着您。”叶城语调坚决。
赵寒沉眼都没抬。
直到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忙乱的工作。
电话接通,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叶城看见赵寒沉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瞬间冰冷到了极致。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将电话挂断了。
他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文件,只是手中的钢笔悬在半空,良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直到笔尖的墨水砸在了洁白的纸张上,晕开一滴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