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走了！

“贱种！你怎么不和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

“小王八蛋，你还敢偷吃你弟弟的东西！”

“女儿啊，你怎么这么不让爸爸省心啊，惹你后娘干什么啊……。”

……。

“柳晴，我喜欢你！”

“嗯！”

“以后我会带你走出这个穷地方。”

“好。”

“我们一起去城市里生活，我会带你去看我故乡的大海”

“嗯！”

“柳晴，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

“柳晴，这是我唯一回去的机会，忘了我吧。”

“……”

柳晴失声痛哭，她回忆起了一切。

最终她还是那个没有人喜欢，没有人要的孩子。

迷茫，无助，还有撕心裂肺的苦涩，让这个刚刚十八岁的女孩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或许死亡是她唯一的出路。

与此同时。

周荡的鸡汤终于熬好了，他从打包好的行李中，翻出一个缺了口的碗，还有一个汤勺。

打开锅盖，浓烈的鲜香扑鼻而来，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的周荡瞬间流出了口水。

用厨房里木勺小心翼翼的将鸡汤盛到碗里，然后盖上锅盖。

看着瓷碗里微微泛着油光的鸡汤。

周荡强忍着肚子传来的饥饿感，用麻布垫好之后端起瓷碗，朝宿舍走去。

宿舍内。

柳晴的双手死死攥住胸口处的衣服，强烈的哽咽感让她呼吸不畅，

心脏疼的像被人狠狠掐住一般。她不得不弓起身子，弯的似虾米一般，才能勉强抵挡住阵阵滔天的痛楚。

黄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的坠落在破旧的床单上，一颗又一颗，很快便殷湿了一大片，原来最痛的悲伤是哭不出声音的，只能无声地随着痛意抽搐。

慢慢的抽泣声也消散，

柳晴松开了紧紧攥着胸口的双手，

重新坐了起来，她那本如水般灵动的大眼睛里，一片死寂，

漆黑的瞳孔没有了一丝光彩。

就在这时，周荡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见到柳晴正端坐在床上。

周荡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

看着柳晴红肿的的双眼，周荡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的就滚落下来。

醒了！

柳晴醒了！

看着六十多年未曾相见的初恋，就这样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

周荡端着鸡汤的手下意识收紧，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瞬间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

沉默许久之后，周荡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三个字：“你醒了？”

柳晴眼睛瞪的浑圆，嘴巴微微张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端着碗，一脸泪水的周荡。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无比绝情的周荡，居然还在柳家沟，还在自己面前。

是梦吗？

柳晴双手攥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火辣辣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不是梦！

柳晴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无神的大眼睛中又闪过一丝光亮，沙哑着嗓子，带着极为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周荡？”

那嗓音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能够发出来的。

听到柳晴声音的瞬间，周荡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连忙两步变作一步，快速的走到床前，将鸡汤放到一旁的木质凳子上。

就着月光，周荡清晰的看到，柳晴那惨白的小脸还湿漉漉的。

无尽的愧疚，痛心，强烈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周荡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微微抬起来，想要为柳晴拭去脸上的泪水。

可他又不敢触碰这六十多年没有接触过的恋人。

他想要倾诉自己的思念与愧疚，但是现在他仿佛失声了一样。

说不出任何话语。

强烈的情绪让周荡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盯着床上的柳晴，一动不动。

柳晴看着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周荡，这一刻她真的是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不管了，

柳晴伸出手，轻轻抓住周荡温热的大手，说出了那句未曾说出的话，

“不要走……。”

三个字，像三根尖刺一样，深深的插入了周荡的内心，周荡的心都快碎了。

他握紧柳晴冰凉的小手，温声道：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听到这句话，柳晴猛地扑进了周荡的怀抱，干涸的大眼睛中又蓄满了泪水。

这一刻，就算是幻觉，她也想牢牢抱住这个男人。

二人相拥。

良久，直到月亮如同太阳一般，占据了天空的正中央，温柔的月光洒满整个人世间。

周荡才轻轻的将柳晴松开，他生怕这个苦命的女孩，再因为虚弱晕过去。

“柳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鸡汤热一下。”

柳晴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周荡的怀抱。

周荡拿起已经冰凉的汤碗，走出宿舍，来到锅台前，幸好大锅的保温性很好，锅中的鸡汤还在冒着热气。

他将碗里的鸡汤，倒回锅中，然后拿起木勺重新舀了满满一碗鸡汤，现在柳晴醒了，可以吃些东西了。

于是周荡又将一只鸡腿夹起，放到了碗中，又在调料架子上找到盐罐，捏了一点点盐到碗中，他怕没有咸味，柳晴吃不进去。

随即将盛着鸡汤的碗端起来，走进宿舍，坐到柳晴身边。

用汤勺舀起一勺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凉，放到柳晴嘴边，说道：“乖，先把这鸡汤喝了补补身子。”

柳晴听话的张开嘴喝下鸡汤，随着一口口温热鲜美的鸡汤入喉，一股股暖流渐渐解冻了这个女孩冰凉的身体。

品尝着鸡肉纤维的咸香，巨大的幸福感笼罩在了柳晴身上。

柳晴视线丝毫不敢离开，她紧紧地盯着周荡那满是柔情的脸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周荡就会消失不见。

“周荡？”

“嗯。”

“周荡？……。”

“嗯……。”

……。

月亮的身影逐渐淡去，天边一抹朝阳缓缓升起。

周荡早已醒来，近十年的瘫痪生活，让他比任何人都珍惜时间。

他熟练的将宿舍外柴火抱进厨房，然后将它们填到灶台内，划开火镰，点燃柴火。

不一会，整个知青大院又弥漫了鸡肉的香味。

周荡将鸡汤分出，装进碗中，然后再把整只鸡捞出来，用手将它们撕碎，再在鸡肉上面撒上一层细盐。

在现有的条件下，这就是最丰盛的早餐。

周荡将鸡汤与鸡肉放到床一旁的凳子上。

看着依旧在沉睡的柳青，周荡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走出宿舍。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周荡掏出自己的口粮，两块地瓜干，边走边吃着。

两边的田地里，已经有勤劳的人们开始下地劳作。

周荡摸了摸怀中剩下的22块钱，他总不能和柳晴一直住在知青宿舍，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柳晴的身子骨那么弱，在孕期所需要的营养也是一大难题。

这仅剩的22块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他要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