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洗脚。

白天的路可比夜间的路好走一些。

四个小时后。

夕阳来到天边的时候，周荡也终于回到了柳家沟。

周荡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推开知青大院的木门。

院子里，柳晴正在将热了一遍又一遍鸡汤与鸡肉再一次升温。

她不知道周荡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她知道周荡一定会很累，她想让周荡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

上午柳晴迟迟等不到周荡，然后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可没想到的是王红霞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将她的几件衣服，还有她娘给她留下的盒子扔了出来，还说道：

“小贱种，你男人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们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从今天起，你就算是饿死，也休想来在我们家讨到一丁点粮食。”

柳晴默默的捡起衣服和盒子，王红霞恶毒的言语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你男人”这三个字。

原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周荡已经向全村人承认了和自己的关系。

这一刻，就算被王红霞咒骂，柳青的心里也和灌了蜜一样甜。

坐在灶台前的柳青既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周荡承认了自己，担忧的是周荡已经出门一天一夜了。

她怕周荡出了意外。

“吱啦~！”

听见开门的声音，柳晴眼睛一亮，扑腾一下站起来。

飞快的跑到门口，见周荡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柳晴直接冲到周荡怀里，紧紧环住周荡的腰。

秀气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你怎么才回来，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荡怜惜的摸了摸柳晴的头发，“我上山割了一些箬叶，背到县里去卖钱。”

“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呢。”

“对了，你看这是什么？”

周荡从怀中掏出油纸包，他一直贴身放在怀里，所以包子不是凉的，还有一丝余温。

柳晴接过油纸包，扒开黄色的油纸，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出现在眼前，包子的外皮被馅料的汁水浸湿，散发着肉香。

“啊！”

柳晴的小脸露出震惊的神色，“肉包子！”

周荡看着柳晴那微微张开的小嘴，微微一笑说道：“给你买的，快吃吧。”

柳晴拿着手中的大肉包子，闻着那肉与小麦混合的香气，不由的想起来，前年年景好。

粮食产的多，过年的时候她们家也包了一顿肉馅的包子。

可等吃的时候，王红霞直接说，你一个女娃娃，吃了就是浪费。以后指不定是谁家的人呢。

可怜的小柳晴只能坐在一旁啃着红薯，看着弟弟柳千和后娘王红霞吃的满嘴流油。

她亲手包的包子，只能闻味。

柳晴张开小嘴，在包子上轻轻的咬了一口，刹那间小麦的香甜，与肉馅的咸香交织在一起。

油脂的香气充满了柳晴的整个口腔。

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柳晴连忙抹掉脸上的泪珠，将只咬了一小口包子递到周荡面前，“你吃。”

周荡揉了揉柳晴那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枯黄的头发，宠溺的说道：“我自己去买的包子，那我肯定是先吃饱了呀。”

“这两个是剩下的，你快吃了吧。”

听到周荡说自己吃过了，柳晴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周荡见柳晴一小口一小口仔细品尝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之前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放下镰刀，将编织袋里的米，肉，糖等东西一一摆放在石桌之上，“以后不用这么苦着自己。”

“以后我会让你顿顿都吃上精细粮。”

柳晴见周荡变魔术似的，从破旧的编织袋中掏出这么多好东西。

惊得肉包子都忘记吃了，“你这……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周荡一屁股坐在木凳子上，将头转过去看着柳晴惊讶的小脸说道：“卖箬叶赚的钱啊。”

“箬叶这么值钱吗？”

“这几天端午节，城里的人没有地方去割箬叶，所以只能买。”

“别的地方又没有卖的，所以你男人我小赚了一笔。”

听到“你男人，”这三个字，柳晴俏脸微红，转念又一想，离柳家沟最近的巴青县也要三十里地。

这一个来回就是六十里地。

柳晴低头一看，周荡脚下的布鞋，都已经磨烂了，一个大脚趾还在外面露着。

干涸的血渍混着泥土，看着都疼。

柳晴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连忙把剩下的一个肉包子放下，去厨房打开锅盖。

将鸡汤与鸡肉端起来，放到周荡面前，然后用水舀子，将锅里的热水舀到盆里，再从冷水缸中舀出一勺凉水。

中和一下，用手试了试水温。

再将脸盆放到周荡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周荡的破布鞋脱了下来，将周荡的双脚放到盆里，心疼的给周荡将脚上的血渍和泥污洗掉。

然后用手指在周荡的腿肚，轻轻的按压。

周荡感受着柳晴手指的温度，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新密无间的时光。

上辈子经历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一场极为漫长的噩梦。

周荡拿起桌子上的鸡肉，撕开一条鸡胸脯，仔细咀嚼着，咽下之后又喝了一大口鸡汤。

他知道自己再不吃，这些东西可能就要放坏了，现在家里有米有肉的，自己也没必要那么苦着自己的五脏庙。

麻木的双腿传来阵阵酸爽，填饱了肚子的周荡忽然感到一阵猛烈的睡袭来，便直接趴在石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当周荡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自己躺在床上。

而柳青，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在一点一点的缝补着周荡的破布鞋。

柳晴长而微卷的睫毛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她长的极美，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没有一丁点妆容的覆盖，纯粹，干净。

周荡眼皮跳了跳，他上辈子的财富地位，让他拥有过无数美女。

可没有一个像柳晴这样美的浑然天成，如同一泉小溪一般，缓缓淌入了周荡的心间。

周荡慢慢坐起来，晃了晃浑身酸疼的肌肉。

他不能再睡下去了，还有活要干，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这箬叶也就能再卖一天了。

这种商机不抓住，拿什么盖房子，养老婆……。

柳晴见周荡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布鞋，走到周荡身边，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着周荡的脸颊，心痛的说道：“累，就再睡一会吧。”

周荡反手握住柳晴的小手，“不能睡了，不趁现在去割箬叶的话，天亮就赶不到巴青县了。”

柳晴也知道箬叶这生意也就这两天能做，当下也不矫情，“那我和你一起去割！”

周荡宠溺的刮了一下柳晴的小翘鼻，“你还怀着孕呢，这种体力活就交给你男人来干吧。”

“你在家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