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将周荡拉到走廊深处,躲开唐龙的视线,轻声汇报关于南方的事,关于蛊师的事情也是赵小凤有意泄露给自己,周荡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朗看向周荡的目光总带着几丝询问,周荡实在忽略不掉这份注视,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看我?”周荡有些疑惑,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秦朗,
秦朗轻咳一声,俊朗有型的侧脸闪过一丝尴尬,秦朗这段时间休养的很好,不论身材模样,都已经回到了当兵时的巅峰,
“老大我听秦茹说,她看上你了”秦朗小心的问道,
周荡了然,原来是担心自己对秦茹有想法,于是连忙笑着摇头,回道:“你放心,我就是把她当妹妹,她还太小,还不懂这些。”
听到周荡的回话,一直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秦朗终于放心了,他实在害怕周荡提出要他妹妹当小的,他应该怎么办,虽然他也确信,周荡一定不会这么做。
周荡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秦朗,却听见几声刺耳的哭喊,
走过去才发现抢救室走廊,徐主任的手术床已经推出来了,有两位白发苍苍的八旬老人,正跪倒在手术床前痛哭流涕,
手术床到处都沾满了鲜血,血迹斑斑的白床单已经将遗体盖起来了,周荡沉默的为这名徐主任哀悼,
而跌坐在一旁的高大夫满脸麻木,脸上也溅上了鲜血,胡茬显得的他格外沧桑,
他已经连轴做了好几场手术,长达20个小时,身体和心灵已经疲惫不堪,
他拼了命的在救人,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杀了自己的两个家人,
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素未谋面的孩子。
“你这个王八羔子!你杀我女儿!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徐主任的父亲一边咒骂一边踉踉跄跄的冲向事不关己的唐龙,
唐龙目光凶狠,不耐烦的想着为什么不把手下留几个,像这种垃圾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周荡察觉到唐龙的不善,这老爷子要是被他踹一脚可能当场就毙命,于是连忙上去拦住了老爷子,
本身就哭的全身瘫软,被周荡这样拦住也就更没力气,瘫在周荡怀里,鼻涕眼泪蹭了周荡一身,连连高声咒骂唐龙,
“我咒你不得好死!你全家也不得好死!抢救室的也不得好死!”
唐龙听完,眼中的狠厉丝毫不遮掩,猛地上前踹了一脚,周荡见躲闪不及,半个身子一偏正好给挡了下来,
老爷子见状更是连连咒骂,什么不堪入耳的词汇都有,他恨不得重回20岁,自己亲手把这个王八羔子手刃了。
没有人注意到高大夫的沉默,也没人注意到他起身毫无声息的接近唐龙,
众人只观察到咒骂的老爷子,包括唐龙,满脑子在想怎么杀死这个老头,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
下一秒,唐龙脖子一凉,像有冰块敷在上面一样凉,接下来他便看见自己在喷血,向高压水枪般,然后便是呼吸受阻,喘不上气,也用不上力,他连忙捂住脖子,
再抬手一看,全是黏腻温热的血液,唐龙失控般的跪倒在地,睁大双眼,满是震惊的看着一旁拿着手术刀的高大夫,轰然倒地。
医院外面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一群jc猛地冲了进来,
他们接到的是患者殴打医生的报警,过来一看发现医生拿着手术刀,浑身鲜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死在了血泊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愣了好一会才利索的处理现场。
唐龙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周荡甚至都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周荡看着唐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时间愣了神,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结束他和唐龙之间的怨恨。
……
赵小凤躺在病床上,自从醒来知道唐龙死了,赵小凤就很少开口说话,只有他和周荡两个人独处时,赵小凤才会用沙哑的嗓音替唐龙向周荡道歉,周荡没有表示,只是格外细致的照顾赵小凤,他白天在医院,晚上便让会里的兄弟轮着过来照顾他。
曹大宝也退伍了,周荡便让曹大宝和秦朗两个人操持着龙凤会,并且给唐龙办了一个简易的葬礼。
平淡的日子,时间就会流逝的很快。
团团也从襁褓中的小奶团子长到了咿呀学语的一岁小孩儿,周荡在安阳市的新家,邀请了赵小凤,秦朗曹大宝等兄弟过来喝酒,
一是庆祝搬了新家,二是今天就是团团的周岁宴。
今天柳晴打扮得很是漂亮,她挽着简单的小发髻,插着一支古铜色的木簪,穿着一件淡雅的白色旗袍,上面是雏菊的淡淡花纹,衬得腰身盈盈一握,肤色白皙,面容更是清秀动人,
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白边,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恬淡美丽的雏菊,抱着团团正抿唇笑的一脸柔静。
赵小凤正拿着一对刻画着祥云的金手镯逗弄着团团,小奶团子穿了一身红,格外喜庆,赵小凤满脸喜欢,连声让团团喊干爹,
“乖团团,喊一声干爹,这镯子可就送你了。”赵小凤笑眯眯的说着,
大昌则凑了过来,贱兮兮的说着:“干爹干爹,你给我吧,我喊你一辈子干爹!”
赵小凤踹了大昌一脚,继续逗弄团团,团团糯声糯气的小声喊着:“关爹”
赵小凤喜滋滋的连声应着,周荡则一脸无奈,说道,
“你这金镯子他也戴不了啊,不得半斤重啊?”
赵小凤亲了一口正在吃手的团团,将镯子放在柳晴手里,说道:“那这半斤也是柳晴受累,横竖都是她抱着团团跑。”
说完,赵小凤拉着周荡走向了院子里的鲤鱼池,撒着鱼食不经意的说道:“再有半个月可就过年了,是不是还有点事没办成。”
周荡没有说话,他最近确实一直在默默打听他爹和他哥的消息,但都是石沉大海,
赵小凤将手心里的鱼食都扬了出去,拍了拍手,笑着说道:“我给办完了,今早找到的,这份礼是送你的。”
周荡心中一提,满脸兴奋,抓住赵小凤的手连声问道:“找到了?我爹和我哥现在在哪!?”
赵小凤甩开了周荡的手,推了他一下,笑道:“干嘛呢?柳晴可在这呢,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他们马上到了,我让人带他们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也难怪你找不到,他们被王煤矿逮进去了。”
周荡眉头一皱,王煤矿是他最近听说过的,专门骗想赚快钱和绑流浪汉的黑心煤矿老板,去了就是奴隶,饭吃不饱,活往死里干。
赵小凤安抚的拍了拍周荡,“放心吧,你爹和你哥很安全,刚被骗过去没几天,还没挨打,就是饿了几顿。”
秦朗带着何紫走了过来,说道:“二哥,我这边有个文件还需要你审核一下。”
拿着文件的何紫对着周荡笑了笑,周荡也回了个微笑,何紫本来是要离开龙凤会的,被醒后的赵小凤硬生生留下了,认了做干妹妹,
赵小凤摆摆手,满脸拒绝:“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走,我带你们去喝两杯。”
周荡看着被强制拉走的秦朗,频频回头像周荡求救,不由得笑出了声,也随手抓了些鱼食丢了进去,
个大体肥的红鲤争先恐后的抢了起来,击打出来阵阵水花,像极了海浪,
走神的周荡被几声欢声笑语吸引了视线,是二丫带着她男人也来了,正和柳晴团团笑着说话,
周荡看着他们脸上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心里无比的踏实,他终于做完了他想做的所有事。
六十年后,
安阳市私人疗养院
病榻上的柳晴紧紧握住周荡的手,眼泪轻快地滑过脸上的皱纹,她费力的拿下氧气罩,对着也是满脸老态满是悲伤的周荡说道,
“我就要走了,我很谢谢你,你让我的一生过得非常幸福”
身边的子女更是抽泣不止,连连喊着柳晴,周荡摇摇手,虽然年纪大了,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你们先出去,让我和你们妈单独待会。”
周天恩带着弟弟妹妹一边流泪一边不舍得退出房间,在他们记事起,他们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独处告别是他们最后的浪漫了,
柳晴看着白发苍苍的周荡,轻轻拭去他的眼泪,说道:“周荡,别哭,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周荡轻轻握住柳晴的手,不断的亲吻,眼泪更加止不住,哽咽道:“你在那边等我,老婆子,我知道你怕黑,等我马上到,我会一直在”
柳晴缓缓勾起了嘴角,双唇轻轻蠕动,用尽力气不停的呢喃,
我爱你,周荡。
谢谢你,周荡。
……
周天恩在外面待了大约十分钟,一旁的干爹赵小凤却着急了,自从上了年纪,再也不似年轻时的柔,反而脾气火爆的不像话。
“可以进了!十分钟什么话说不完啊!你们不进我进!”说完拄着拐杖快速打开门走了进去,
周天恩以为父亲会像平时一样说干爹没有大人样,风风火火的像要打人,
没想到却异常的安静,周天恩心一慌,连忙带着弟弟妹妹冲了进去,
干爹拄着拐杖,低着头默默地流泪,有些站不稳似的轻轻摇晃,
妹妹周天琪率先哭着喊了一声爸妈,接着便跑过去跪在床边哭泣,弟弟周天赐也是抽噎不止,但还是懂事的扶着站在一旁的干爹,
病床上,周荡躺在柳青身边,已经咽了气,两个人犹如热恋情侣般相拥着,柳晴的额头抵住了周荡的下巴,周荡吻在了柳晴的额头,他们的表情都是幸福的,
二人十指相扣,让周天恩想到了那句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