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把药交给张宪空, 对他道:“我先去圣上那里,这一关你若是过了,此事才能成,这个你先拿着。
张宪空默了一下, 他道:“皇上会痛快地答应的。”
一直以来, 只要想到皇上与王承柔上一世的过往, 张宪空总觉得皇上对王承柔的感情很复杂,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在王承柔告诉他重生一事前, 他就感觉皇上来参加婚宴时, 每次提到王承柔时,与单纯坦荡的赵陆相比, 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二人性格不同,但后来知道了重生一事, 知道了王承柔私见皇上后,他才保住了性命,张宪空的感觉串了起来, 加深了他的这种判断。
所以,他小人之心真若猜对了,那皇上对于义父所禀之事,是一定会答应了。
稍后,圣康殿内, 赵涌彦听到宋卫的话后, 一时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想不到, 张宪空为了东山再起会出此下策。
他不是成亲了吗, 他不是有了王承柔吗, 他连个孩子还没有吧,这是疯了吗?
但一种隐秘的喜悦从心底滋养出来,赵涌彦内心深处不能为人说的苦难、悲惨,好像忽然得到了释放,终于有人比他还要惨了,并且这人还是王承柔的夫君。
比起李肃,赵涌彦的很多小心思都是暗戳戳的,加之他与李肃还有一个本质的不同,无论这天下局势如何运转,他与王承柔都是不可能的,她于他上一世有恩,就算后来他心中有怨,但他也得承这份恩。
再有只要有李肃在,那王承柔只能是他的。在见到过上一世李肃失去王承柔的样子后,他失心疯了才会与李肃争。
不管是欺软怕硬还是对强者骨子里臣服的心理,比起王承柔回归李肃的怀抱,赵涌彦更见不得她与张宪空琴瑟和鸣,双宿双飞。
所以,赵涌彦心里已下了决定,但他问道:“朕从不知,他这个年岁还可以吗?”
宋卫:“圣上不必知道这些污秽,不过义子今年不过十八年岁,净场里,二十八的臣也见过。”
赵涌彦:“唉,也是可惜了,不过他若执意如此,朕也不能拦着他的尽忠之心。”
宋卫面上一丝不显,心里却道:果然让张宪空说着了,这答应的还真是很痛快。
宋卫:“正是如此,谢圣上怜我那义子的一片忠心。”
宋卫回来后,见张宪空还在,他道:“如你所说,圣上那里很顺利,现在就差定日子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不去与夫人做最后的团圆吗?”
张宪空:“不回去了,此事越早处理越好。”他说着低垂了眼,“明日我会手书一封,她看后自会明白。”
宋卫摇了摇头,只提醒了一句:“给你的那药,不能提前太早吃。胡子晚几日掉没什么,净场里什么情况都有,只要大范围不出问题就好。但第一次起反应的日子你要记好,以后可以此为例,按例服药。”
张宪空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义父操持。”
宋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怀疑的李肃的爪牙无处不在,但我监厂里肯定是没有的,得展本就不是监厂的人,李肃可以把人送到宫中皇上身边,但监厂却是不可能的,这一点还得要感谢我师父邵鸣,他从很久就防着这一招了。但也因此这几年监厂都得不到发展,多少年了,监厂进来的人寥寥无几。”
宋卫一说这个就感慨了起来,张宪空道:“人多了,人杂了,也没什么用,以前的正监大人做得是对的。不过义父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帮着你壮大监厂的,李肃会玩情报,监厂偏巧在这方面不差,不及他的,跟他学就是了。”
宋卫眼一亮:“好,你早就该来帮我,咱们的力量本不该分散,集中力量方能成就大事。”
宋卫说着一摆手:“嗐,我本来是要说,你放心,净场里发生的事没有人会知道,哪怕李肃也是针刺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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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卫的话提醒了张宪空,他对宋卫附耳说了一段话,宋卫听后没说什么,只道:“行,我觉得你是多虑了,但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底下的人我也会通知的。”
容静居里,这两日一直乌云笼罩,当家大爷无理由不归,当家夫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派人出去找,底下下人们,人心惶惶。
清香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她语气里难掩紧张:“夫人,是大爷的信。”
王承柔缓缓地去接信,没有一点急迫的意思,但当信到了她手上,她开始拆信时,动作却越来越快,待拆开后,她快速地看了起来。
“奈何缘浅,只求和离。”
信上只有这八个字,王承柔终是坐不住了,她要去找兄长,她要知道张宪空到底破釜沉舟到了哪一步,会令他做出这个决定。
可能在王承柔打算瞒着张宪空,胡二娘之事的时候,她怕的就是这个,因为当初自己在这个事实面前,挫败、无力、绝望到令她生出逃跑的念头。她尚且如此,那作为自认要保护她的,她的夫君,这样的感受必不会少。
她在这种情绪下想的是逃,但张宪空不能,他只能迎头顶上,但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去顶呢。自是要牺牲一些东西,才能获取他想要的。
王承柔实在想不出张宪空这是去做了什么,危险到要与她和离的地步。
就在王承柔要找王亭真的时候,他自己先上门来了。王亭真很急,在这样的天气里,额上都冒了汗,一进屋没有多余废话,坐也不坐,张口就道:“张宪空到底什么情况?!他是疯了吗,圣上的旨意今日已下,父亲回来亲口说的,这事你到底知道吗?”
他急急可可说了一顿,却没有说什么事,王承柔比他还急,她问:“我不知道,哥哥快告诉我,他做了什么,皇上下了什么旨?”
王亭真一楞,刚才说话的气势降了下来:“你,你不知道。“
云京城的大街上,一匹棕色的大马在疾行,马的口鼻都跑出白烟来了。而马上之人是一位女子,可惜没有人能看清她的长相,一下子马与人就驶过了身旁,速度太快了。
皇上召见了王承柔,她闹出的动静太大,况张宪空这个情况,赵涌彦知道他躲不过这一面。
赵涌彦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王承柔了,记得上一世,她护着他姐姐时,就是这样的,双目圆瞪,英姿飒爽。
若说以前他觉得自己喜欢的是甜美爱笑的女孩,这一刻他发现,他心中真正向往的就是王承柔这样的。不柔弱,却可以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对弱者施以援手的,他心中的强者。
而这一次王承柔为的是张宪空。
后面有太监跟了进来:“夫人,您不能拿这个进来。皇上,奴婢,”
赵涌彦挥手让他们退下,王承柔手中握着的是她的马鞭,赵涌彦知道她不是要拿此作为武器做什么,她是急了,骑着马来的,下马的时候连鞭子都忘了。
“你别急,有话慢慢说。”赵涌彦劝道。
王承柔:“皇上为什么这么做?是李肃逼您的吗?”
赵涌彦:“不是,朕倒不是为李肃说话,这事他不知道吧。这是张宪空找了宋卫,直接求到朕这里来的。”
“那皇上就答应了?”
她眼圈红了,赵涌彦看出来了,他道:“朕以为你们私下都商量好的,自然是成全了。他的情况你也知道,官职丢了,像这样刚被宣了罪的,几年内都不可能再被启用。而他那个门派也被李肃剿了,若是不找个差事,李肃下一步不定会做什么,可能你容静居里,岁月静好的生活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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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论,现在这样,容静居就保的住了,李肃就不会做什么了?”
“你以为呢,你是痛痛快快地跳了,李肃那个疯子在那之后做过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承柔一楞,她又想到她所不知的,赵涌彦在她死后的遭遇与结局。
“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我就知道张宪空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设想一下就会知道,李肃会对今日的成果十分满意,而这个满意的结果是可以把疯狗拴住一段时间的,张宪空缺的就是时间。”
两个人抛开身份,开始说一些心里话。
王承柔:“那你呢,你是皇上啊,我是张宪空名正言顺的妻子,李肃若做出强抢别□□的事情,你作为皇上会管不了,那些言官不会弹劾?”
赵涌彦:“实话就是,如果我管后不影响我坐在这个位子上,那我可以管,但如果反之,抱歉,我是会权衡的。你不要在我这抱什么希望,与其如此,不由你顺从了李肃,然后一刀捅死他来的快。”
王承柔身子晃了一下,她稳住后道:“我们不说这个,我来只是请皇上收回呈命,张宪空那里我自会去寻他。”
赵涌彦只想了一下,他道:“朕不会收回刚下的旨令,但若是你能劝他放弃、跟你回去,朕可以成全你们。”
王承柔:“谢圣上。”
说完她拿了皇上给她的令牌,闪身出了殿,直奔净场。
宋卫看到王承柔一手持马鞭一手持令牌出现在净场里时,他快速向张宪空看去,只见对方坐的很稳,不见一丝慌乱。
他该退出屋去的,但他不能走,这一幕被张宪空猜到了,他们还有好大的一场戏要演。看张宪空如此了解王承柔,都能预判到了这一步,那看来这场戏有可能要演到最后了。
王承柔有令牌,自然没人会拦她。她上下打量张宪空,握马鞭的手在轻轻抖着,她在心里劝着自己,若她来晚了,他此时应该是躺着的,不可能还能这样坐着的吧?
这事她不懂,但她可以以常理来推测。
“你来了,是来送和离书的吗?趁现在我还能动,拿出来我赶紧签给你。”
宋卫心里一紧,嘿,好话。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这么刺激人家吗。
还好她没来晚,王承柔在皇上那里憋着的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上前对张宪空道:“没有和离书,跟我回去。”
张宪空脸一肃:“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要与你和离。和离书,你拿不拿来都没有关系,今日之后,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王承柔:“正监大人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有些私话要与我夫君说。”
宋卫一想,反正要真进行到最后一步才需要他在场,他也不想怵在这里看这小俩口的惨状,正要答应下来,就听张宪空道:“我义父凭什么走,走的该是你,我没有私话要与你说,你不要在此胡搅蛮缠,搅了净场的差事。后面正在准备,一会儿我就要进去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说就走。”
王承柔一边落泪,一边脸涨的通红,她虽觉得这并不是张宪空的本意,他是在保护她,但她的自尊与自信全部在摇摇欲坠。
她忍着羞臊,忽略掉宋卫的存在,上前抓住张宪空的手臂,对他说:“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我以为你是明白我的。就算真有那一天到来,我们也是从头至尾心意相通,不离不弃的,所以,又怕什么呢。我这一生是赚来的,能认识你就不枉此行,也没期待能相偕终老,但至少相偕的日子里,我们能彼此扶持真诚的走到最后一步。”
张宪空在袖中狠狠地握住了拳,他暗中稳住了情绪后,冷冷看着王承柔,残忍说道:“你以前说,后悔认识我拉我入局,如果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能不会再拖累我,原来你都是骗我的啊。事到如今,我自救到这种程度,你却还要步步紧逼,是不是真的要被你害死,你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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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张宪空,你别这样,我真的受不了。”王承柔本是蹲下来的,她抬眼看他,已看不清张宪空的面目,她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时,后面进来一小太监,对宋卫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张宪空松开了拳,手往袖外一伸,按住圈椅就要起身。他力量很大,王承柔拉不住他,随他站了起来。
见她的小手还在强自拉着他,抓得手背都泛了白,张宪空咬牙露出狠相,反客为主,一把抓住王承柔的手腕,拉着她大步向净场深处走去。
王承柔一开始还想反抗,但在明白张宪空并不是要把她扔出去后,她卸了劲,任由对方不顾她的速度,踉踉跄跄地被张宪空带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石室内。
宋卫跟在后面,张了好几次嘴,却又都闭上了。他想说,要不还是不要做到这地步吧,他们商量时,看不到眼前的实景,并不觉得这样有多残忍,但现在见了,连宋卫这样很早就去势少情的人,都觉得张宪空的娘子太惨了。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这屋子没窗,虽每次做完活儿后,都会清洗干净,但时间长了,这血味沁到了石墙中,石地板中,长年消散不去。
这样污秽的地方,张宪空也真是舍得,下得了这个狠心。
石室里阴寒,激得王承柔打了个激灵,当她看到那张特制的,模样已说不上是床的东西时,王承柔的牙齿开始打颤。
张宪空眼神发凝了一瞬间,但他马上回过神来,他松开了王承柔,他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他右手抓向领扣,手上猛的用力,上身的衣物被他全部破坏扯了开来。
他就这样坦,。胸,。露背地对王承柔道:“还不走吗,你要在这里亲眼看着吗,王承柔,你是要做第一个把我自尊踩在脚下的人。很好,我不要你了,你可以这样报复我,很公平。来啊!人呢,动手吧!”
王承柔止了眼泪,止了上下牙齿的打颤,她看着张宪空,此时眼中泪已干,她能看清楚他了。
她道:“张宪空,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哪怕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夫妻陌路,你也要走这一步是不是?”
“是。”张宪空坚定地道。
王承柔后退了一步,然后她放出马鞭,朝着张宪空抽去。
张宪空连眼都没闭,更没有躲,打算生受这一鞭,他现在如在烈焰中,倒是很希望能得王承柔这一鞭。
但最后时刻,王承柔收了力,只鞭子尖儿扫了他右肩下方一点儿的位置,然后鞭子就拐了弯,没能再伤害他。
唉,承承啊,你怎么就心软了呢。张宪空狠绝的目光中,有悲色一闪而过。
王承柔收了鞭,在眼泪再次涌上来前,扭头走了出去。一开始她还是走的,后来就开始跑了,越跑越快。张宪空在石室里能听她越来越急的脚步声,他在想,外面有人跟着她吗,她要这样一路跑回去吗。
他心里开始泛上来无尽的心疼,这些心疼无的放矢,把他团团包围,他捂着心脏,慢慢地佝偻了身子。
“唉,会不会太狠了?”宋卫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见张宪空眼神空洞,并不言语,宋卫又叹了一口气后,他道:“那药可以现在吃了,正常情况,两日后胡茬儿就不会再冒,你算好记好自己的情况,以后依此服用,不要让胡茬儿冒出来就好。”
宋卫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又道:“若想像我这样是不可能的,你没真去势,能靠此药保持下巴不露青就不错了。”
张宪空在那张床上坐了下来,用手拍了一下道:“麻烦义父与我在这里再多呆会儿,不要急着出去,我怕她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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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卫点头,一个眼神,石室的门关上了。
“穿上这件,给你准备的,监厂的衣服。这里太寒。”
在穿这件衣服前,张宪空先划破了自己上臂内侧,他用瓷碗接了一个碗底的血后,在手臂上点了两下,那里就止了血。
这时旁边的小太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今日去势入宫之人的东西,放到托盘中,然后在上面盖上一块白布。白布一沾上,血就印在了上面,原本洁白的白绸被染红了。
这两项工作都做好后,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终于,估模着时间差不多后,宋卫点头对小太监道:“去吧。”
小太监打开石门,托着托盘走了出去。
张宪空依然坐在床上听着,没多久就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您,您还没走呢?”
宋卫与张宪空对望一眼,张宪空拿起那碗血倒在了身下。
她真的没死心,她真的没有走,他就是这样的了解她。王承柔,一个不轻易认输的人,张宪空承认,她比他还要勇敢。但王承柔越是这样,张宪空越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越是要牺牲一切来保护她。
王承柔眼睛凝在那个托盘上,她的心慢慢地凉了,石门那里传来动静,她向那里望去,看到张宪空被两个人架了出来,他头上都是汗,虽然换了新的衣服,但身下浸出了血印。
王承柔这一次是真的扭头就走,跑出了石室通道,跑出了净场。
净场外是一片圆形空地,此时上面的地砖全都看不到了,被皑皑白雪覆盖着。下雪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王承柔根本没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她跑到空旷的中心,再也跑不动了,蹲下身来泪如泉涌,她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天地动容,却不能动容朝她走来的一人。
李肃坐在马车里,烤着暖炉,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净场的大门。
在看到王承柔出来的一刻,他下了马车,接过侍者手中的伞,这伞刚一打上,就见王承柔停了下来,把自己蹲成了一个小团,孤独弱小地点缀着这无限白的天地。
李肃只看了一会儿,就打着伞走了过去。
走在他后面的是清香。清香是被李肃带进来的,他在得知王承柔一个人又闯皇宫又闯监场,且没有在这坏天气里带随从后,就把在外面碰到的,焦急地走来走去的清香带了进来。
但他也警告了清香,一会儿见到她主子,没他的允许,不许靠前,等他让她过去了,她才能侍候。
清香趋步走在李肃身后,看着她家可怜的姑娘,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在这冰天雪地里痛哭不止。清香的眼泪也要下来了。
李肃走到那一小团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伞很大,可以把他们二人罩在其下。
听李肃令,站在他二人侧面的清香抬头去看,就见李肃面容,肃穆淡泊,他腰不弯,头不低,只垂下眼帘看着她家姑娘。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佛,在俯视蝼蚁般的凡人。
她真是太能哭了,李肃等得不耐烦,他把伞往旁边一掷,纸伞脱手扎进雪里。
李肃蹲了下来,他一只手臂打横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捏住了王承柔的下巴,往上一抬,入眼的是一张被泪水不知清洗了多少遍的,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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