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灶屋,拿着布帮我妈擦盘子,然后就问:“妈,他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我哪知道,大北山赶夜路过来的,估计是去隔壁的柳树湾。”我妈满不在乎的说。
我小声嘟囔着说:“我看他们都怪怪的,大晚上连手电筒都没有,摸黑走山路过来的?而且吃东西就跟几辈子没吃过一样。”
“我说你话怎么那么多,人家没带手电筒才来咱们家。”我看得出,我妈心情非常不好。我知道多半因为奶奶!
“妈,大北山那儿全都是坟场,到处都是坟,他们”我突然不说了。就盯着我妈看。
听到我这话,我妈也给顿住了,琢磨了一会儿有对我说:“过了大北山不是有村子?可能是从那边赶来的。”
“对了婷婷,你等会和美琳睡在
我也不想回了,我知道和我妈说不通,我理智的保持沉默,不过说真的,说不定还真的是大北山那边的村子,反正山里赶夜路挺多。
可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大半夜来我家了,而且刚好还是奶奶就要下葬的头一天晚上。
等到院子角落的那些汉子吃饱喝足后,还是我去收拾的碗筷,他们看到我们家办丧,硬是塞了一份人情钱,本来都要走了,结果我爸又赶忙打着客气的说大晚上夜路不好走,干脆就歇息一夜,明天早才走。
这样一留,他们还真的就住下了。
我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地上到处都是骨头,餐桌上一片狼藉,什么都没剩下。我只能说,这些人吃的太厉害了。
把这些做完,我就去爷爷家的里屋睡觉去了,坐夜的有很多老人,还有一些太远地方的亲戚,赶明儿下葬的时间早,因此就住在我们家了。
我肯定不能睡在自己新屋,在爷爷家的里屋临时搭的,和美琳睡一起,周美琳是舅公家的孙女,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可我压根就没想到,爷爷家的里屋,正是奶奶睡觉去世的地方
进堂屋时候我又看到了正中央的摆放的大棺材,还有前面挂着奶奶笑吟吟的遗像,没敢多看我就绕进去,钻进里屋了。
搭的还挺大的,我躺下不久,周美琳也进来了,和我聊了一阵子,我这段时间都没太睡好,而且明天赶早还要起来出殡,于是就睡下了。
我整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的!
到了后半夜有点儿起风了,周美琳的呼噜声搅和的我也睡不踏实,感觉有尿,我就摸黑儿趴起来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往院子里西南角儿的厕所走去,路过灵堂时,看见里面的烛火还在幽幽的燃着,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乍一看遗像还真的挺瘆人的。
连个守夜的都没有,平时那些请来的道士都是连夜敲锣打鼓,这会儿又突然没动静了,整个灵堂都空荡荡的,而且后半夜还有点冷,尤其是要经过堂屋,看到奶奶的棺材。
就堂屋门口挂着的瓦灯亮着,还有院坝上的两堆火,已经奄奄一息了,空凳子凌乱的摆放着,地上都是一些纸,风一吹就动了,奶奶的遗像还挂在棺材前,我不敢去看,但她笑吟吟地模样我脑袋里还是忍不住去想。
山村里的厕所都是猪圈,不在屋子里面,一般都是在屋后面,或者东头搭建一个破棚子凑合,用布遮住,里面臭烘烘的,我出大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凉风浇到自己的脸上了。
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也在瞬间彻底惊醒了过来,白天热热闹闹的,后半天冷冷清清成了鲜明对比,尤其是风还特别大,堂屋挂着的绫布不停地摆动着。
我前脚还没迈出大门槛,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咩咩”,我脑袋一下就炸开了,我小时候特别瘦,而我奶奶就喜欢叫我咩咩。
这下我都不敢动了,站在门槛边没敢做声,更不看回头看。我就颤巍巍的站着半天,没有动静,我只听到爷爷家的楼上挂着的井绳被风吹的撞在墙板上发出来的声音。
好半天我偷偷的转过脸看,一下又看到奶奶的遗像了,还是那样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想转身回房,但如今我连从奶奶遗像前面走进后面里屋都不敢。
整个堂屋静的跟陵园似的,就只能看到晃动的绫布,刚准备转身继续出去,结果就听到‘嘭’的一声。这声音很沉闷,可我听到,好像是从堂屋的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下我脚跟子都软了。没敢动,心里一个劲念叨奶奶,你别吓我之类的话。也幸好再也没了一点动静。
我出大门口的时候特别慢,就是怕又突然出现什么动静,出去后外面有点黑,堂屋大门的瓦灯照的不远,不过隐隐能看到猪圈的茅厕。出了大门我都是提着裤子小跑过去的,茅厕里面搭了一块木板,被一张门帘遮掩住的。
黑不隆冬的。
上厕所的时候,我刚提裤子就准备赶紧往回赶,此时远处的天空一声闷雷响,我看见遮掩厕所的的门帘布突然动了一下。而且外面好像风更加的大了。
我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碰碰乱跳,当时我也没多想,穿好裤子准备往外跑回去,结果刚打开遮掩的厕所门帘,一个穿着绿寿衣,红布鞋,耷拉着身的奶奶就站在厕所门口,笑吟吟的盯着我。
我身体就弹簧似的坐起来,乌漆麻黑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我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脸脖子全都是冷汗,这会真的能感觉心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撞。
周美琳没有发出鼾声,她好像睡的很香也没动静,但这下我真的想上厕所了,但大半夜让我害怕,一时半会没敢去,裹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我只能推搡着周美琳,让她给我作伴。
我走在前面,刚打开堂屋的门就透露出一股凉风,一二月份的天气,在山村后半夜还是有些冷,外面真的空荡荡的,堂屋的棺材端端正正,还有门梁的正屋插着香和蜡烛还在燃烧。
堂屋的门大敞敞的开着,瓦灯挂在大门口散发出格外微弱的光亮,贴着窗户的油纸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的响,还有掉在堂屋的绫布。
我没敢多看就走出去了,我上厕所很快,在猪圈那地方特别阴暗,可是等我提着裤子出来。周美琳却不见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