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被困的人就有可能死在树下,然后变成第二个逃脱不掉的冤魂,再遇见倒霉的路人,就会再缠他们,周而复始,老槐树压住的脏东西越来越多。
这叫鬼搭墙,也叫群鬼挡眼,遇见了一定得躲开。
这种事情,可以不信,但是绝对不要想着去尝试,比如,现在人经常会提起或者去“玩”的镜仙,都觉得神秘而且刺激,其实那东西是凶险到极点的。
遇到这种事,一般有经验的人避之不及,但是大头佛没有一点退避的意思,一边大步走,一边道:“他.娘的!一群死鬼也想跟老子玩阴的。”
“绕过去就算了。”我跟在他后头道:“别找这个麻烦。”
我是害怕大头佛不知轻重,非要招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大头佛不听,一路大步走着,随着我们距离越来越近,枯死的老树下头那一圈闷着头的“人”,纷纷抬起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蹲在最前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皱纹密布的脸上微微发青,两只眼圈是黑的,这肯定就是第一个被困死在老树下头的人,周围那些,全是被她一个一个引来的。
“两位过路人,过来歇息一会再走吧。”那老太婆抬起头,慢慢朝我们伸出手:“拉拉扯扯喷闲话,过来坐坐......”。
老太婆一念叨,周围那圈人全部都抬着头,望着我们道:“来吧,来坐坐吧......”
我感觉心神有点慌乱,有点茫然,两只脚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就想朝老树那边走。
很多赶夜路的人都是这样被引过去的,只要一走过去,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来吧,过来坐坐吧。”枯死的老树下头,那么多人和念经似的念叨着,既诡异又阴森,看着他们一张张已经铁青色的脸,还有无神呆滞的眼神,再听听鬼喊一般的碎语,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坐你娘。”大头佛快步走到枯死的老树跟前,一声大吼,随着他一声大吼,黑暗中隐约能看见他的头顶还有两边肩膀上头,好像升腾起一片昏红的光。
人身上三把阳火,肉眼是看不到的,但是大头佛显然是和老鬼那样天生阳气极重的人,不怕这些脏东西,一步赶过去,吼声把枯树下的人都惊住了,像一群受了惊的鸟,扑通扑通的乱跑。
但是死在老槐树下头,永远会被压着,这些人跑不脱,绕着老树不断的绕圈子。大头佛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想拦老子的路?”大头佛站在枯树跟前,那个脸色发青的老太婆战战兢兢,站都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大头佛哈哈一笑,道:“信不信老子把这棵树砍了,就留下树根!”
“别......别......”老太婆惊慌失措,磕头如捣蒜。被老槐树困住的脏东西,如果意外让家里人知道了,或许还能请到有本事的人,做法事把枯树连根挖出来,这样做,被压住的冤魂还有脱走的机会。
但是树干一旦被砍掉,旁人看不出来,只留下土里的树根,那些被压住的脏东西永远都没有再翻身的可能。对于这些“人”来说,砍掉老树,和要人命一样。
“你说不就不?”大头佛天生就喜欢刁难人,看到对方没什么手段,就算对方变了鬼,也要拿来吓唬一番。
“别!”那老太婆真的被凶神恶煞的大头佛给吓住了,磕着头道:“我就是个女人啊,求求别砍了这棵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脸呢!要脸不!”大头佛噗的吐了口唾沫,头顶上隐隐约约的那把阳火轰的一盛,“一脸皱巴皮,还要你做什么就做
什么。”
大头佛一身阳气逼人,老太婆啪的就被震的一歪,赶紧爬起来继续跪着,苦苦哀求。
大头佛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事情对自己没有好处,就为了为难别人,也要去做,一卷袖子,对着那棵已经枯死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槐树,咚的就是一拳。
老树干枯,一拳被打的摇摇晃晃,一群绕着圈逃窜的人都慌了,哗啦啦跪了一地。
我站在一旁看着大头佛,说实在的,到了现在,我有点不太确信,这个大头佛,是不是开始跟我坐在河滩上说话的那个了。
同一个躯体,但却有两个人的思想,如果说刚开始对我说话的大头佛没有恶意,那现在这一个,我不确定。
“不要!”老太婆继续哀求道:“不要砍了这棵树,别砍它!我告诉你们件事儿,别砍!”
“你有什么事,跟老子有屁的干系!”
“跟你们有干系,一定有干系!”老太婆就像一个人为了保命一样,口无遮拦,只求能活下去,跪在大头佛面前,磕着头道:“一定有的。”
“真有?”大头佛看那老太婆说的一板一眼,收回拳头,道:“说说看,要是不合老子心意,或者欺蒙我,我扒了你的皮。”
“不敢,不敢......”老太婆如蒙大赦,赶紧就抬起头,朝我们来路的黑暗中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两个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跟着一个是人又不人的东西。”
“什么?”我站在不远处,听到老太婆的话,猛然觉得身子一凉,不由自主的就回头去看,脏东西对有些事情的感应,远比常人要敏感的多。
我和大头佛一路走过来,什么都没有察觉,但那老太婆在大头佛的凶焰之下,应该不会瞎说。
“是么。”大头佛并没有慌张,侧脸看了看我,又对老太婆淡淡的道:“没有看错吗?”
“不会,不会,真真的!”老太婆连忙就磕着头道:“不敢瞎说,不敢的......”
“好了,老子知道了。”大头佛沉吟了一下,踢了那老太婆一脚,道:“今天饶你一次,以后呆在这里,多多害人。”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头佛转身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走。但是我已经被老太婆说的发毛了,扭头看看,身后走过的那条路上,没有一点点动静和异样,就算全神贯注的去观察,也观察不出什么。
“走,不要回头乱看。”大头佛走到三岔口正中间的那条小路上,若无其事的对我道:“丫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姐的事情么?”
“”我愣了下,不太理解的看大头佛,期间我一直忍不住往后看,可是当听到大头佛说这话,我的心里有点躁动不安。
关于我姐,外婆曾经也说过,她并没有遇难,小时候在一个大雨夜里消失不见,这很有可能跟五阴家族有关系。
这里面涉及很多让人费解的问题,因为太姥爷叶三生的推算,加入算计北冥夜,听信了幕后那位尊主,导致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就推算了一条我降生后要走的路。
这里面关系到很多惊天的秘闻,就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想要理清这些线路,目前的我线索不够,当然,北冥夜如果对我说,以他当事人已经知晓当初的事。
北冥夜被五阴家族联手封印,在他最虚弱的时期,他是冥界的尊主,怎么会出现在阳间?他最虚弱时期,是因为什么。
因为北冥夜的出现,才彻底的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包括我如今所走的路。
太姥爷偷走了麒麟古咒,带着当初封印北冥夜灵魂的咒印,接下来就是隐姓埋名,在偏僻
的山村隐居,一直到我外公,默默的守护古咒。
外公在我姐失踪后寻找七年,回来后不久去世了,可如今大头佛却说我外公还活着,就是那个背棺材的丑脸人。
而七年时间,换来的却是让我们全家都绝口不提薛倩的任何事,奶奶是蛊女,外婆号称谭婆子,她们的心智早就猜测到。
这一切跟其余四家族人有关系,我姐的失踪,就是其余四家之一做的手脚。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除了自责,还带着愧疚,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我,为了给我改命格,打破婆罗花的诅咒,让我和北冥夜命线相连,太姥爷偷走麒麟古咒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因此大头佛对我说我姐的事情,我就淡定不下来了。
我问大头佛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头佛沉吟,一脸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样子,片刻后出了口气,沉声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姐现在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你知道七门七甲为什么会出现在巫河么?”
“因为我姐薛倩?”这让我有点难以接受,我不知道大头佛究竟明白了什么,但我总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被安排好的。
“七门七甲,全部都是五阴家族的附属,包括捞尸一门,我当初就是因为庇护了叶老头,结果”大头佛说话带着恨意,又带着不甘心。
最后他没说出,但我从纸人张家老头那里知道,大头佛早前就是因为庇护了我外公,整个捞尸一门被七门七甲给灭门绝户了。
“你外公当初离开,其实就是在保护你,如果他留下,或许你们,早就在十年前就没命了。”大头佛脸色阴沉的开口:“而现在,七门七甲来巫河,多半是冲着你外公来的。当初偷走你姐的四家族之一,可能也来到这里了,很有可能,不止是当初偷走你姐的一个家族,其余的三个家族,也出现在在巫河。”
“为什么?”我突然茫然了,感觉最近要出大事啊。
“因为他们都在害怕!害怕你戒指里面的尊主彻底苏醒过来。他.娘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外公为什么要在这条河里待十几年了,原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叶疯子,不愧是叶疯子,恐怖,这个事太恐怖了。”大头佛说到一半,不知道是不是醒悟过来,想通了什么,我看到他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我当初以为他是在镇河,他的确是在镇河,可是他同时还想斩草除根。疯子,只有疯子才敢算计这样的主。”大头佛头皮发麻的叫唤,莫名其妙,弄得我有点担惊受怕。
我心脏嘭嘭直跳,大头佛的一席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
七门的人,如纸人张家,巫蛊苗家,活鲁班家这些其实都是依附于五阴家族,是附属家族,而七门的人是受五阴家族的驱使。
五阴家族当初是畏惧冥界尊主,将北冥夜封印在了古咒内,可我太姥爷偷走了古咒,如今他们在巫河,很显然各自用手段打听到了我外公的下落。
与其说是在找我外公,倒不如说是在寻找古咒的下落,他们害怕的就是有一天北冥夜会从古咒内苏醒,彻底的打破咒印的封印状态。
他们其实在惧怕北冥夜,而找麒麟古咒,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想再次加持封印。
即使最终的目的不是这样,又或者那些家族是听命幕后那位冥界尊主的话,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北冥夜。
他们来巫河找外公,其实是为了寻找麒麟古咒!
“北冥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了?”我心里略微有点不太平衡的问。
我的脑海里,只传出北冥夜平安无事哦了一声,接着就没了下文。
大头佛不露声色的对
我说,“你知道叶老头为什么要待在巫河里?”
我肯定不明白大头佛说这话什么意思,他也没指望我回答出来,直接开口说,“他不仅是在镇压河里的东西,更是为了对付七门甚至其余四家族的人。”
我听的懵懵懂懂,大头佛嘿嘿一笑说,“很快你就知道,叶疯子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我目前猜测,巫河里面镇压的可能是冷潇寒的本尊,不知道是不是和北冥夜一样,镇住他的魂还是肉身,外公目的是想延迟伏三之难降临。
而如今看来,其实是在避难。
或许其余四家族的人,根本就想不到,北冥夜如今在我手里的幽冥戒指里,这一切都在外公的密谋内。
“那老太婆说的,跟着我们的,是旁门的人?”我决定先不去管这条河到底存在了什么,目前主要的还是弄清楚跟踪我们的到底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