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何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兵权、权利,北军五营成了个空壳,所有精锐全被皇甫嵩带去了美阳汉兵大营,之后又都成了董卓的兵马,好不容易劝说皇帝弄了个西园八营,结果却是中常侍蹇硕成了上军校尉……
离开了西园,何进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一路上目光涣散不言不语,马车何时停顿下来的也是不知……
“老爷。”
赶车中年打开车门,见到何进毫无任何反应,弓着身子轻声呼唤,也惊醒了心情杂乱无比的何进。
“唉……”
何进长长叹息一声,但他并未急着走下马车,而是看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马夫。
“阿福,没有任何兵马的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吗?”
马夫阿福愣了下,弓着身子道:“袁公子、曹公子不是老爷的府掾吗?右校尉淳于琼与袁公子相善,助军左军校尉赵融与曹公子交好,八营中老爷是占了半数的。”
听了这话语后,何进不由一阵苦笑。
“呵呵……”
“袁本初、曹孟德又岂会真的是人下之臣?”
何进苦笑后,又是一声轻叹。
“说了这些你也不懂。”
……
自己心下苦楚自己知晓,何进更愿意自己亲弟弟成为西园八校中军校尉,而不是袁绍,不是四世三公的袁家,看似何进占了西园八校的四个,实际上他屁个兵卒也未得到,正如他所说,袁绍、曹操又岂会真的愿意成为屠夫子的门徒?
何进看似成了大将军,实则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大将军,他的弟弟何苗呢?成了美阳数万汉兵的统帅,真实情形又如何?
董卓在临洮时,虽是白丁,实际上却是陇西郡南部校尉,而临洮校尉刘胜不过是个泥菩萨,但刘胜却能在临洮做了好些年的校尉,也由此可见,董卓并不是不能与一个愿意做泥菩萨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
何苗的性子与董旻差不多,在家里都是万年老二,头顶都有个强势霸道的兄长,每次军议,董卓开口说这么整,军帐内大小将领全点头赞同,何苗心下就算有异议也无可奈何,也只能按照董卓的话语整事。
当然了,董卓在校尉一职上待了一二十年,对军中大小事情尤为熟稔,安排的也算中规中矩,他人就算想挑毛病也寻不到……
“何将军,你看这样可否稳妥?”
何苗走神了,董卓将各营轮流值夜顺序安排了一遍后,主动开口询问时才将他惊醒。
“呃……”
“董将军安排甚是稳妥,就依董将军之法。”
董卓很是满意点头。
“既然将军应允……”
“董将军。”
正在董卓起身对一干将领严厉训话呢,何苗突然开了口。
“董将军是凉州人,在凉州羌人中也有诸多威望,正值凉州作乱羌人内乱之时,此时可是朝廷一举剿灭那韩遂之时?”
董卓想也未想摇头,正待开口,一小将突然闯入中军大帐。
“报将军,董校尉前来请见。”
小将突然闯入军帐,正待董卓不喜时,听了“董校尉”三字又是一愣,弟弟董旻是奉车都尉,董虎是属国都尉,能用“董校尉”三字的只有儿子董瑁一人。
愣了下,董卓又一脸不耐烦摆了摆手。
“本将军正在军议,让人领着我儿去本将军军帐就是了,此等之事还要前来汇报?”
“下去!”
小将正待抱拳答应,何苗突然开口阻止。
“董校尉不顾艰辛自高原前来,本将军又岂会轻贱忠贞将士?”
“将董校尉请来此处。”
小将忙抱拳唱了个“诺”后,慌忙去营地外传令,一干凉州将领全都有些莫名相视,但他们也都没有多说什么,但因何苗的开口,军帐内也有了些异样的沉默……
“将军,董校尉请见。”
刚刚那名小将再次进入军帐,董卓不耐烦摆了摆手。
“将军开了口,直接领我儿进来便是!”
董卓不悦,小将不敢多言,仅数息,青衣白衫一人掀帘走入,拄着拐杖的青年不是董瑁又是谁?
董瑁不认识何苗,但他在前来之时大概了解了些最近两年的事情,知道坐在主位上的是新任车骑将军何苗,来到人前先是与何苗抱拳行了一礼,这才与董卓见礼,只是他还没有刚开口,就被董卓不耐烦摆手打断……
“刚刚何将军询问为父,此时正值凉州贼人不和内乱之时,朝廷若此时征讨那韩遂老小子,可否平灭了那帮反贼?”
“为父现在考较你,正值贼人军心不稳之时,朝廷可否一举平灭了那些贼人?”
董卓甚至没让董瑁自己寻个位子坐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起之前的何苗问话。
董瑁刚刚从临洮折转汉阳郡前来的美阳大营,许多事情并不能全部了解,但他毕竟在河湟谷地做了两年的大总管,略微思索了后……
“孩儿以为更稳妥些为好。”
“韩遂杀边章、李文侯,傅太守顺利招抚了汉阳郡、安定郡、北地郡先零羌人,从现在情形来看,东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是霸占金城塞的韩遂所领数万羌人,另一部是投靠了傅太守的汉阳郡、北地郡、汉阳郡的数万羌人,两部羌人因韩遂酒宴上诱杀了边章、李文侯而生出了间隙,即便日后联合在了一起,也必然相互戒备,按理说此时正是一举干掉那韩遂之时。”
董瑁说了这些话语后,即便是董卓也不由默默点头,何苗也不知何时坐直了些身子……
想着一路前来所见情景,董瑁心下叹息,还是一脸平静继续开口。
“贼人有了间隙,被傅太守招降的数万羌人绝不会轻易再信任那韩遂话语,依照常理,此时确实是朝廷出兵攻打的时候……”
“父亲跟随过段颎太尉,跟随过张奂将军平定过羌人造反,知道羌人造反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凉州地贫人穷,此次羌人造反不是北宫伯玉、烧当老王当日的造反,当日虎娃领兵抢夺榆中塞时,虽各郡也多有动荡,然真正动乱的仅有金城郡一地,而今日却是凉州九郡。”
“当年北宫伯玉造反之时正是冬日,与此次韩遂、边章等人造反之时相若,虎娃千骑奔袭阎行万五大营辎重之时是三四月之时,虽因虎娃后方辎重行军较缓,但虎娃还是领着过万人在十万贼人面前耕种了一季豆子、高粱。”
“一者是虎娃领兵抢占了榆中塞,将十万贼人锁在了金城塞以西的金城郡境内,二者是贼人作乱虽让凉州各城百姓不敢出城耕种放羊,但虎娃却在三四月时就已经将贼人压缩在了金城塞以西,虎娃即便因等待后方辎重兵卒而耽搁了半月,但还是耕种了些粮食,凉州其他郡县百姓同样可以耕种田地,并未因此误了天时而引发凉州饥荒。”
董卓和一干凉州将领纷纷点头,贼人冬日造反,而在冬日之前,百姓应该种下的冬小麦也早已种下,只要能在来年五月份之前干趴下贼人,只要给百姓足够时间收割麦子,百姓就不会触发大规模饥荒。
在没有化肥时候,一块地不可能年年耕种,需要歇茬、换茬,所以也会有许多百姓不会种植冬小麦,而是选择来年种植养田、肥田的大豆,若要引发饥荒的也只会是准备来年种植大豆换茬的百姓,但当年董虎带着过万人杀向榆中、勇士两城时,并未真正错过百姓种植大豆的时节,也就是说,除了一些被贼人抢掠的百姓倒霉外,大部分百姓并未真正遭受到太大影响,北宫伯玉、烧当老王等人的造反也没能真正引起太大饥荒。
一干将领也算是听明白了董瑁想要表达的隐意,纷纷点头……
“北宫伯玉、烧当老王等人造反的时间较短,造成的灾祸也仅金城郡一地,然今日韩遂、边章等人却引发了凉州九郡造反,不仅范围广,更是动荡了凉州长达一两年之久,凉州百姓已经成了赤贫、饥荒情景。”
董瑁转而看向主座上的何苗,抱拳一礼。
“敢问将军,此时若要剿灭金城郡贼人,当选用何处兵卒?征讨贼人所用粮食辎重由何处所出?”
何苗皱眉了好一会,暗自叹息了后,面上却无太大异样。
“朝臣们皆言可选凉州境内忠勇将士平贼,而粮食辎重……凉州各郡自募。”
不等董瑁开口,人群中的李傕不由开口不满。
“这不是胡闹吗?现在的凉州正穷的咬人呢,哪有粮食供应兵卒?”
汉兵一系将领还不觉得如何,凉州一系将领全都一副不满恼火的样子。
董瑁心下叹息,脸上却极为郑重。
“若依将军所言,大军征讨之时,就是傅太守招降的羌人造反之时……”
“行了!”
董瑁还要继续开口,董卓冷脸一摆手打断。
“朝庭持重老臣无数,所思所虑又岂是你一娃娃能够比得?若再胡言乱语,岂不是让他人以为你一娃娃不够顾全大局?”
说罢,董卓又向神情凝重的何苗抱拳,叹气道:“我儿年少,又哪里知道朝廷的难处,若能尽快剿灭贼人,凉州也可就此安稳,只是……正如我儿所担忧的那般,还需谨慎些,勿使那些贼人再次反叛作乱才是。”
董卓不愿意儿子当众把话语说了清楚,但一干汉兵将领却与何苗一般,全都神情凝重看向拄着拐杖的董瑁,唯恐他的话语成真,若再让汉阳郡羌人造反,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