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汉光帝时经历了王莽篡汉,光武帝刘秀就将少府、大司农、水衡都尉合并了,将本属于皇室少府的十八万万钱收入并入了外廷税收中,以此来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维持帝国的稳定。
刘秀的做法在一开始时是极为正确的,但却造成了一种结果,就是原本属于皇室的财政收入被各大家族逐渐吞噬一空,并未从根子上解决帝国财政的不足。
若不将少府、大司农、水衡都尉合并,原本隶属于皇室的少府财政十八万万钱的收入也还在皇帝手里,这一部分的山川河流、田地商铺也还在皇室名下,若将皇室比作世家豪门,这部分钱财即便不会随着皇室霸占田地而扩张,也绝对不会减少,但当光武帝刘秀将这部分田地、产业交给外廷后,就由原本的皇室“私产”转变成了“公产”的一部分,就给了各大家族侵吞的机会,被各大家族侵吞后,这部分的收入也就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大汉朝的收入主要有田赋、口赋、算赋、更赋以及盐铁什么的经商赋税。
汉朝总田亩数是七万万三千万两百万亩,户九百二十四万户,民五千三百万。依照每亩三石粮计,三十税一下的税赋是七千三百万石。
口赋、算赋是人头税,是从5——14岁的20钱和15——65岁的120钱。更赋是每个超过15岁男丁服兵役的收入,因为大汉朝是全民义务兵役制,有的人被征募成了兵卒,有的没有征募,而没有征募的成年男丁就需要缴纳300钱的更赋税,至于盐铁什么的商税……西汉时候还能被朝廷掌握,到了东汉时,汉明帝、汉章帝想要收回朝廷盐铁专卖权,但却没能成功,这部分税收基本上就被各世家豪门吞噬一空。
一年到头,大汉朝的总收入有多少?
大司农都内钱40亿,水衡钱25亿,少府钱18亿,一年到头,大汉朝的总收入是83亿钱。
一名征募兵卒需要多少钱?
一把军用剑700——800钱,一把军用刀660——800钱,一张弓500——600钱,一张弩2000——20000钱,一支弓箭10钱、弩箭9钱,盔甲7000——8000钱,一名兵卒一年耗粮21石价4000——6000钱,一名兵卒的军饷是8000钱,衣物费是3400钱,食盐150钱……
一名兵卒只给一柄剑、一杆长矛,或是只装备一把剑一张弓,除此之外屁个装备都不给,没有盾牌,没有战马,没有步槊、步戟,没有铠甲,日常只给馍馍吃,肉食、酒水、腌咸菜什么的屁个都不给,一名叫花子兵卒也需要两万钱。
兵卒能只给一柄剑一杆长矛吗?能只啃馍馍吗?一万兵马中仅有一千骑,平均每个兵卒就需要四五万钱。
四五万钱听着是挺多的,可若换算成“贯”单位,也就四五十贯钱而已,连后来王朝的军饷都不够,更别说要装备刀枪剑戟什么得了。
即便是叫花子两万钱的花费,十万兵马就需要二十万万钱!
皇宫内仅宫女宦官就超过万人,外廷文武以及吏员就数千,这些人的花费总不能还与叫花子的一年两万钱的兵卒那样吧?
不算盖勋征募的五都兵马,仅美阳大营就有五万汉兵,西园八营有兵一万六千人,十二城门以及宫内兵卒至少需要一万人,仅这些就有七万六千兵马,若小公主再将一万五千兵马带入雒阳,如此就有九万兵马。
九万兵马,即便武库里的兵器、甲胄的不算在耗费钱财,仅这些兵卒的吃喝穿用就要超过三十万万钱,这是兵卒最低保障,而事实上当年段颎征募一万羌人义从,仅征战一年的军费就达到了这个费用,若再算上皇宫内宫女、宦官、官员费用,雒阳什么都不做就需要至少四五十万万钱。
若刘焉不开口“州牧”事情还罢,开口了后,这些州牧事实上就成了唐末时节度使,成了一地诸侯,即便有些州郡没有黄巾军占山为王,董虎相信,一定会有人自己弄出些“贼人”来,也一定会将原本需要送入雒阳的赋税截流下来。
没有“州牧”时,即便天下乱了些,各州郡也还是在朝廷名下,赋税还能送入雒阳,一旦各个州牧以“贼人”而截流赋税,原本的八十三亿钱赋税还能送入雒阳多少?若其余各州皆不送入雒阳赋税,仅凭雒阳二十一城二十万户百万人丁,又能有多少赋税?仅有整个河南五分之一土地的河南尹,可否征募到十万万钱?
百万人丁又怎么可能征募到十万万钱的赋税,但雒阳却需要四五十万万钱养活十万兵卒和两万宫女、宦官、官吏,这又怎么可能?
董虎是吃大锅饭,是实行的是战时分配经济,别说兵卒了,即便是他这个主帅以及名下十副将那都是屁个铜镚都没有的,如此才能养活十万兵马,若是与兵卒发钱,能养活一万兵卒都算他本事大了!
董虎知道董卓做了太师后的所作所为,换了任何人做帝国权臣,只要不实行战时经济,都是一个样子,都要到处挖坟扒拉铜钱,都需要破开一个个富户家院,都是要把大钱变成劣质小钱,没人能用雒阳一地的正常赋税来养活十万兵马和这么多内外廷官吏。
自中平元年至中平五年,自皇甫嵩率领雒阳兵马进入关中三辅后,这些年来,朝廷一直维持着十万兵卒数量,仅司隶校尉部一处军费,每年就始终维持在四十亿钱,内外廷用度也超过十亿钱,其他地方呢?难道各地就天下太平了?
皇帝刘宏卖官都卖到了三公头上,大司农曹嵩花了两千万钱买下“太尉”一职,结果就做了一个月的太尉,虽说皇帝是混账胡闹了些,可董虎却也看到了帝国财政崩溃到了何种地步,皇帝缺钱到了何种急眼地步。
朝廷已经养不起更多的兵马了,美阳大营、西园八营是没办法克扣军饷的,内外廷也不能不用无数钱粮养着,或许他人都认为董部义从不需要花钱养着,顶多给些田地让一万五千兵马耕种即可,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董部义从可以在河湟谷地屯田自养,可以在并州屯田,看着董虎名下兵卒不需要铜钱也能保持战力,但正规兵卒毕竟不是农夫,他们背后是有辅兵和几十万百姓供养的,是辅兵在军屯上耕种,是身后几十万百姓为十万兵卒提供衣食用度,可胡三、董越带着一万五千兵马前往雒阳后,这些兵卒就没了后面无法看到的几十万百姓提供的各种物资,他们就需要使用钱财从雒阳百姓手中购买各种所需。
董虎能够看到胡三、董越等人的窘迫,可他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总不能让他给跑去雒阳的一万五千兵卒发放铜钱吧?若是发放了,其余兵卒是不是也要发放?他有这么多铜钱吗?可若不给其他人发钱,只给跑去雒阳的兵卒发放,岂不是鼓励各军也无军令而擅自逃离?
不给跑去雒阳的一万五千兵卒发放军饷,董虎甚至不用细究也知道他们会面临怎样的窘境,可他偏偏没有太好的法子。
一干将领听着他的分析后,全有些目瞪口呆,孙牛呆愣了好一会,突然嘴咧得老大。
“活该!”
“就该让胡三那货遭些罪,看他还敢带着兵卒跑去雒阳不!”
董厚皱眉道:“让胡三遭些罪是不错,可那些兵卒怎么办?若朝廷不给些铜钱,一旦兵卒不满造反了……大兄,此事是否不妥?”
董小乙心下有气,冷脸道:“不妥又能如何?就如大兄所说,咱们自己兄弟还都没发铜钱呢,若是给他们发了铜钱,下面兄弟又如何作想?”
董骨点头赞同道:“小乙这话说得不错,不可能咱们自己不发放铜钱而给他们发放的道理,既然朝廷将兵马带入雒阳,自然是由朝廷养活的,若真的养不活……让胡三领着兵卒回并州也就是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孙牛咧嘴道:“咱们都别管那憨货,就让他遭些罪!”
……
一干将领也没有法子,自己家里有多少铜镚自己知道,廉县、漠北草原也寻到了些铜矿,可他们挖矿的人丁较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挖够十万兵卒的铜钱的,至于抢匈奴人的铜钱,即便每个人每个月仅六百钱,最多能支撑一年时间,可一旦发钱了,日后就不能不发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今日有铜钱,明日没有了,兵卒就会不满,就会闹腾造反!
荣华富贵谁都想要,董部义从上下都是抠门的家伙,见到铜钱更是两眼放光,可他们更知道董虎库里有多少铜钱,知道一旦发钱就不能停,一旦停止发放铜钱,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铜钱不足,要么缩减兵卒,直至赚到的铜钱能够支撑军卒消耗的钱财,原本统领一万的将领也变成统领千卒,统领五千精锐骑的副将也会降格成了五百人的大队长,这让一干大将如何受得了?
作为统兵大将,一旦统领千军万马后,那就没有哪个愿意再回到大队长的位置,董虎多年来即便不发放一枚铜镚也没有哪个将领不满的,最主要的原因就在这里,若不能解决缺铜的问题,任谁都不能发放铜钱,一旦发放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脑袋放在了兵卒刀口下,意味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不满兵卒砍死的危险。
董虎的牧场有千万头牛羊、几十万匹驴骡马匹,他有盐场、铁矿、铜矿,仓库里也积攒两百万人两年食用的粮食,他有支撑十万兵卒军饷的财富,但他没有铜钱,或者说他没有支撑货物交换的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