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吕布杀父从贼,俺耻与他为伍——”
张飞大怒,一把甩开抱着他的关羽,提着丈八蛇矛就要返回涿郡老家,他情愿继续卖猪肉也绝对不愿意继续跟着吕布,更厌恶向董卓低头臣服。
“三弟你冷静些,大哥怎会与那篡逆贼人为伍?”关羽气急。
刘备心下满满的憋屈,安喜县尉没做几个月就弃官,想跟着公孙瓒趁机建功立业,结果却因“杀董”而被关入了雒阳狱,之后就是被乌丸人困在孤城内……跟着冀州牧王芬混事吧,王芬事败,不得不流亡河内郡躲藏,期望加入丁原军中洗刷罪名,结果又成了黑山伯贼人……
“回河内!”
刘备没有理会闹情绪的张飞,一脸郑重看向关羽。
“吕布杀父从贼,必然不被军中将勇所喜,二弟现在就收拢些兵卒,咱们现在就回河内。”
“诺!”
关羽抱拳,张飞像是反应了过来,蹭的向着外面就跑……
“俺去帮二哥!”
张飞奔出空荡荡的大帐,刘备不由露出一阵苦笑来。
吕布杀丁原太过突然,午时还与董卓叫阵厮杀,还没过了一日呢,竟然毫无征兆的砍了丁原的头颅,不仅刘关张三人没想到,他的那些手下同样很意外,但也因太过突然,原本还上下一心的数千河内军瞬间崩塌,选择回乡的兵卒不在少数,而这些兵马就全都便宜了刘备。
吕布杀丁原很果断,想到就动手,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甚至连与一干亲信兄弟商议都无,直接挥刀杀人,当他走入董字大营后,脸上露出了犹豫、迟疑,但还是将血淋淋的头颅扔到董卓面前,董卓也傻眼了……
“哎~呀!”
董卓猛然站起。
“卓今得将军,如久旱逢甘霖啊——”
“哈哈……”
董卓惊喜大笑,樊稠、胡轸等人全一脸怪异,吕布毫无征兆的突然双膝跪地,脸上赤红、双眼圆睁,好像粉丝见到了大明星似的。
“吕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董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董卓和一干凉州将领全傻眼了,初次见面就拜人义父?
……
“哈哈……”
沉默了数息,董卓突然仰天大笑。
“今得吾儿奉先,为父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
“吾儿快起!吾儿快起!”
“哈哈……”
董卓大笑,吕布两眼通红叩头大礼。
“义父在上!儿从此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必襄助义父,共图大业!”
“哈哈……”
董卓大喜,上前将吕布搀起,大手一摆。
“奉先来的正好,明日随为父一同登殿上朝!”
“诺!”
董卓起身,吕布也不客气,拿着大戟跟在身后,看的一干将领皆皱眉不已,这也太那啥了,还没刚见面呢就认个爹?
不仅樊稠、胡轸等人皱眉,就是董卓心下也嘀咕不断,可他像是被吕布架到了半空,又是送黄金又是送最喜爱宝马,结果把人招来了,让人宰了自己老爹前来投靠,当着这么多人拒绝吕布喊爹?
樊稠拉着胡轸,两人像是故意落后了些……
“胡轸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不过此人是条毒蛇,你我须小心!”
凉州比河套三郡还要易于混乱,孤儿寡母的无数,将领收养义子算不得什么,但很少有收养成年人为义子的,成年人也很少有人张口就叫人家爹的,可看着吕布毫不犹豫的样子……
“可主公他……”
樊稠皱眉开口,胡轸却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继续开口。
“主公都已应下了,你我就算想劝解也是无可奈何,日后小心些就是了。”
两人无奈,但他们很清楚吕布极为危险,仅一日便杀了丁原,初见面就一点也不尴尬开口叫爹,即便在性子凉薄的西凉人当中也极为罕见。
董卓好像真的很高兴得了个儿子,不仅当众让吕布做了骑都尉,更是让他护佑在左右,一路有说有笑进入雒阳……
二十七日夜,张让等人投河自尽。
二十八日,董卓领五千骑先至雒阳城下,继而折转北邙山,在半路遭遇尚书令卢植、雒阳中部掾闵贡护送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回京,当日,董卓顺利成为帝国太尉。
二十九日,董卓在临时府邸邀请各方将领军议“废帝立帝”之事,同日吕布杀丁原,拜董卓为父。
三十日……
“梆梆……”
一阵敲门后,一身披挂的董旻推门走入,而董卓裹着被褥缩在床榻一角,地上散落了一地杂乱,看到这一幕,董旻一阵呆愣,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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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兄长……”
董卓像是一夜没睡似的,连连摆手嘟囔,更是拉扯被子裹住脑袋,又将露出被子的两条腿缩入被中,看的董旻一阵苦笑。
“兄长,今日要上朝的……”
“不去!”
董旻一愣,很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兄长,今日是与朝臣们商议改立陈留王……”
董卓猛然坐起,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见他如此模样,董旻吓了一跳,以为他生病了呢。
“兄长你……”
“咱要打虎娃板子!”
“一定打他!”
董旻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虎娃”来了?
“兄长是……是梦到了虎娃耍浑?”
“你……”
董卓瞪弟弟一眼,又短吁长叹,四处在床上扫视一圈,直至看到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团,这才将纸团扔在董旻面前。
“前些日,咱是怎么看……阉党都是必死!连丁点活命的机会都无,西园八营被何进掌控了,皇宫内外也被掌控了,张让又怎么可能把那屠夫子弄死了呢?”
“可虎娃偏偏与咱来信说,宦官与何进拼了个同归于尽!”
董卓看向紧皱眉头的董旻,叹气一声。
“咱心下是不信虎娃话语的,蹇硕死了,张让等人被赶出了皇宫,而且袁术、桓典连皇宫都已经控制住了,这种情形下,张让等人哪里还有丁点杀人机会?可是……”
“唉……”
“何进还就他娘地死在了张让等人的手里!”
董旻皱眉坐到董卓身边,将揉的不成样子纸张送到他手里,脸上也露出些忧虑。
“兄长说的是,虎娃那小子虽然有时浑了些,但却是个极为精明小子,另立天子……此事是不是缓一缓,等虎娃、瑁儿前来后再做决定?”
董卓苦笑道:“北宫伯玉断绝了他的盐道,虎娃就能判断出来北宫伯玉会造反,甚至能断定北宫伯玉偷袭金城塞,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咱也能看出端倪!可叔颖也知那朱儁要杀咱的事情,当日虎娃可还在雁门郡呢,他怎么就这么断定那朱儁要杀咱?”
说着又拿着信张一阵摇晃。
“咱不想被人当成狗呼来喝去,咱想做三公,咱想成为大将军,可咱在三日之前,从未想过废立!虎娃那小子还在冀县呢,他咋就知道十常侍一定能弄死了何进?咋就知道咱要废了天子?”
“心下不安呐……”
董旻皱眉道:“兄长心下不安,不若就依虎娃所言,先将西园八营、郎中令、执金吾、卫尉、司隶校尉、河南尹控制住,先控制住下面的兵卒,如此也算是稳妥。”
董卓沉默少许,叹气道:“叔颖你怎么还如此糊涂,咱若不改立陈留王为天子,又哪里能这么容易控制住这些要命职司?”
……
“算了,先看一看有哪些人反对改立天子,只要朝臣们激烈反对,咱就趁机缓一缓,等虎娃、瑁儿前来后再作定计。”
董卓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改立天子有着太多好处,但他不敢轻视董虎随意一句劝诫、警告。
越是临近大权在握,董卓心下越是不安,一夜辗转难眠,俩眼红肿布满了血丝,不仅早餐吃的很少,钻入马车的他也显得没有精神,反倒是身披兽面吞首连环铠的吕布精神奕奕、威风八面。
吕布开道,众将环伺在旁,董卓如众星捧月穿街过巷,穿过几若瓦砾、废墟的南宫,沿着复道进入北宫,也不知是董卓故意显示威严,还是他一夜没睡好觉太过疲惫,即便来到皇宫前也没有从马车上下来,看守宫门的虎贲郎想要阻止,结果却被吕布三下两下放倒在地,看的一干大臣们摇头叹息,但却没有人开口阻止。
马车自金商门进入,崇德殿外已经站着了二三十个大臣,在看到马车时,所有人都放弃了各自窃窃私语,齐齐看向一队披甲兵卒护卫着的马车。
“董卓好大的胆子……”
“小声点,昨日吴匡、张璋、丁原皆死在了他手里……”
“哼!祸国奸贼……”
……
“董卓来了,噤声噤声……”
也不知是谁开的口,窃窃嗡鸣瞬间一空,全都默不作声等待着董卓前来。
“呵呵……”
董卓一副笑呵呵,手臂不时抬起与人抱拳,好像很是和蔼客气,登上台阶,来到殿门前,正见到太傅袁隗站在最前面,同样笑呵呵抱了一拳。
“昨日饮酒太多,直至醒来方知一群不知礼数混账竟将咱拉进了皇宫。”
“失礼失礼……”
袁隗抱拳还了一礼,面无表情道:“无碍,今日董太尉能无礼驱车前来,那个虎娃前来雒阳,同样可以醉酒驱车进入太尉府。”
董卓眉头不由皱了下,又无所谓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谒者。
“众臣已至,天子还不下诏群臣入殿议事吗?”
谒者宦官是个小宦官,看着也仅有十四五的样子,见董卓手按大刀,吓得忙低头。
“陛下……陛下有旨,董太尉救驾有功,可……可入朝不拜,赞拜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