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惨败,在汴水边游荡了两日,逃过一劫的仅有百十人,显得尤为凄惨,刘备比他们更加不如,三兄弟原本还能投靠公孙瓒的,却因为董虎的意外出现,三兄弟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改变,竟不知该前往了何处。
一群人来到城外小树林,许褚、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惇、关羽、张飞等人聚在一起大碗饮酒,曹操与刘备对坐在不远处……
酒过三巡,曹操身体突然前倾,双眼紧盯着双眉低垂的刘备。
“董贼乱国,群雄虽会盟讨贼,然却人人惜兵怯战,个个私利争先。”
“今天下乱象已生,玄德兄可有什么雄心壮志?”
刘备双眉低垂,双手交握抱腹,说道:“备虽不才,却想以天下兴亡为己任,除贼安邦,中兴大汉!”
曹操点头,正色道:“玄德好志向,只是玄德如何实现胸中壮志?”
刘备说道:“天下大乱之根源,实则人心之丧乱,欲安天下,先取人心。”
身体向后撤了撤,曹操说道:“操以为,诸侯乱起,安天下已然是水中月、镜中花,取天下却是群雄之志。”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操以为,诸侯混战,取天下者,权谋之术尔。”
刘备双目微眯,嘴角上扬,既轻蔑又像是压抑着愤怒。
“孟德莫非想要取汉自立?”
“呵呵……”
曹操目光闪烁。
“操岂敢有这等非分之想?只是玄德也是见了各路诸侯商议讨贼之事,名为讨贼,实则各自勾心斗角、彼此争利,皆欲瓜分天下而自立为王,天下如何可安?”
曹操话语说出,刘备心下顿生沮丧、迷茫……
“正如孟德所言,匆匆起兵,匆匆会盟,与其说他们为国讨贼,不如说他们想趁着董卓立足未稳,碎裂天下,他们也好趁机抢占地盘,抢占民心,趁机壮大实力。”
“他们哪里是在救天下?他们是想趁乱争天下!趁乱分天下!”
越说,刘备越难以掩饰眼中无比的愤怒,到了最后又变得无比的坚定。
“所以!”
“备以为,天下大乱之根源,首在人心之丧乱!”
……
“可惜了……”
“你我相见时短,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请!”
曹操有些失落,一口饮尽酒水,刘备双手举起酒樽,亦是一口饮尽。
一边热闹非常,叫好声此起彼伏,甚至还夹杂着几句大骂董虎的话语;一边则默默对饮……
三道身影渐渐远去,曹操却失落叹息。
“可惜,可叹,可恨……”
曹仁不解道:“主公若是喜欢,怎么不留住他们?”
曹操叹气道:“关羽、张飞皆以那刘备马首是瞻,而那刘备既非囊中物,也非池中鱼,胸藏雄心大志之人……又岂能为我所用?”
“但愿日后……不要成为你我的大敌……”
说到“大敌”两字,曹操就是一阵头疼,又苦笑连连。
“那个虎娃颇为狡诈,一句话语竟然让我等步步维艰,偏偏袁绍又愚蠢的视而不见……”
“可恨!”
曹操提起董虎来,一干人就都不开口了,全默默看向刘关张三兄弟远去的方向……
“主公,咱们去陈留县吗?”
许褚开口,曹操却抬步走向战马。
“回谯县。”
众将相视,一干人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乡亲们来,但还是一一翻身上马。
“曹洪、许褚——”
“你们立即前往扬州——”
曹操大吼,鞭子却重重落在战马身上,一骑绝尘冲在最前,向着南方狂奔而去……
董虎是不知道曹操、刘备这么快就与袁绍分道扬镳,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哪怕他们堵在了虎牢关,甚至将虎牢关送给他们,他也是不怕的。
虎牢关的东面还有一个土丘一样的旋门关,即便叛军夺下了旋门关,还有几十里的老犍背(长冶岭),而几十里的老犍背才更为要命,这里是可以在任何地点设伏的要命地方。
退一步,这些地方全都丢了,还有巩县阻挡,巩县丢了还有雒阳,雒阳再丢还有函谷关……
雒阳境内的百姓全都撤退了,城池也就没了太大的作用,董虎在荥阳内的兵马是少了些,袁绍若不顾一切杀过来,他也只有后退,可越往西后退,他的兵马越多,若是关东诸侯钻入了雒阳八关牢笼内,谁全歼谁还不一定呢!
董卓手里有将近十万兵马,跟随董虎前来雒阳的嫡系中军营有四五万精锐,即便不算上太原郡、上党郡、河东郡境内五六万兵马,董卓、董虎叔侄就能动用将近十五万人汉兵、凉并精锐。
有后路可退,又如何会畏惧颜良、文丑的进一步逼近?
董虎不怎么在意,张辽、庞德更是不怕,打不过跑就是了,反正是一人双骑,此时的天下还不是数年后诸侯混战时候,一旦酸枣联盟彻底解散,各路诸侯就会进入彼此混战阶段,田地就会大片大片荒芜,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使劲让张辽、庞德抢,他们也不可能从中原抢到足够的粮食。
一个个将领都不怎么在意四万大军越过原武、阳武进一步逼近,可胆子较小的刘辩不一样,尤其是贼军逼近了坦雍城,更加让出城寻找逃散百姓的半大小子恐慌,哪怕面瘫高顺带着兵马守在身边……
“那个……高将军,贼人真的不会去广武山吗?”
还未出城时,刘辩就问起了这个问题,一路上也不知询问了多少遍,就在高顺准备开口时,同样有些紧张的唐昭突然开口了。
“听闻徐荣尚在荥阳时,王匡就曾过河跑到了广武城,董相国自荥阳回返雒阳时,那里也多有贼人出没,高将军,广武城那里不会真的有危险吧?袁绍杀了过来,那王匡不会再次过河吧?”
刘辩本来就有些恐慌畏惧,听了唐昭这么说,更是害怕的四处张望,高顺沉默少许,还是开了口。
“公子无需担心,若王匡有过河迹象,探子也早已送来了消息,至于袁绍所遣兵卒……想来董将军会有所防备的。”
高顺说了句违心话语,他在荥阳时就没见到过董虎有任何准备的迹象,反而在组织百姓再次后撤的事情。
见刘辩还是惊慌不安,高顺心下叹息,还是再次说道:“董将军既然让公子独自前往广武山收拢百姓,肯定是有所准备的,而且董将军也说了,即使公子落入贼人之手,他也有十足把握让贼人放人。”
刘辩面色更加紧张、不知所措,唐昭突然神色郑重。
“不行!公子绝对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高将军,广武山一共也就数百老弱,不若将军领兵前往收拢,唐某和公子留在此处等待。”
高顺皱了下眉头,正待开口不赞同,一队探子纵马狂奔而来,刘辩的双手紧紧抓着马骡鬃毛,双眼明显带着慌乱……
“报将军。”
“越境贼人已从坦雍城向东撤退。”
不等他人仔细询问,唐昭就一把抢过信件,一眼扫过……
“贼人……竟然真的退了……”
唐昭眼中闪过迷茫不解,荥阳那仅有三千人,袁绍手里有十余万,难道十余万人还不敢攻打三千兵马?
心下疑惑不解,抬眼见到冷着脸的高顺时,这才慌忙将信件送到刘辩手里。
“公子您看,贼人真的退了!”
刘辩慌忙接过信件,与唐昭一样,很是不解看向高顺。
“高将军,大兄在荥阳也没有做什么啊?袁绍怎么会退了呢?”
高顺接过信件,他有些不习惯董部义从的横写方式,因为“横写”事情,他曾私下里对董虎不满过,后来翻看军中诸多数据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西域数字与大汉朝所用的数字不同,横着书写更容易一目了然。
探子很专业,信件上字数不多,上面有一些数据,诸如多少兵卒、粮车,虽然只是一个大约数据,也能让人判断出许多东西来。
高顺想要一窥斥候营是如何侦查的,只是斥候营很特殊,尤其是董虎设立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后,除了营主(副将)级别将领外,即便是各营营将也没有资格过问斥候营的事情,更别说一个外人了。
看着信件上的数字和描述,高顺心下叹息,他也不知道袁绍因何会突然撤退,但还是开了口。
“或许正如董将军所说,袁绍自一开始就没有与我军生死一战的想法,越境也只是向我军示威。还有就是……张辽将军可能威胁到了酸枣县的安危,迫使着袁绍不得不退兵。”
刘辩重重点头。
“肯定如大兄所说!”
见刘辩如此坚定模样,高顺极为难得的笑了。
“袁绍退兵,王匡就不敢过河越境,公子此行也再无危险。”
刘辩明显的松了口气,身边没有高大身影,总是心下慌乱不安。
“嗯。”
刘辩拍了拍胯下马骡,唐昭张嘴数次,他更愿意让高顺派兵前往广武城,可看着马骡已经“嘚嘚”跑了,也只能无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