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大兄……”
刘辩跑的飞快,后面跟着的狗腿子唐昭也不得不提着衣裙狂奔。
“大兄……大兄……曹操来了……”
……
董虎已经习惯了刘辩的瞎叫唤,他又不聋,跑到了近前还“大兄大兄”的,本没怎么在意,可听到“曹操”时便是一愣。
“曹操来了?”
“嗯嗯,是曹操!他与荀先生一起来的!”
董虎有些难以置信,奸雄曹操会这么容易把自己的小命放到他人手里?难道就不怕自己一声令下,将他绑去漠北草原放羊?
听到曹操跑了过来,董虎也不打场了,刚急吼吼跑回临时住处,第一眼见到的可不就是曹黑子吗?
“来人!”
“把曹黑子给咱绑了,立即把他给咱送去燕然山!”
正与董瑁说话的曹操瞬间傻眼了,而董虎的话语也激怒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虎痴许褚。
许褚也不与董瑁身后的典韦对眼怒视了,指着董虎便是大怒。
“狗贼你敢——”
随着许褚暴喝,厅堂内“当啷”声不绝于耳,更是有十数亲随从门外冲入,吓得曹操一跳。
“住手!”
“许褚快住手!”
……
曹操一再呵斥,许褚这才冷哼将刀子收了起来,董虎初时呆愣了下,继而又觉得理所当然,虎痴本就是曹操的贴身亲随,跟着跑了过来又有什么好奇怪,但他还是怪异看了眼冷脸的典韦……
“呵呵……”
“曹阿瞒,不知道你信不信,咱心下着实想把你绑了,把你扔去漠北草原放羊,天下也能少死一些人命。”
董虎的形象可不咋滴,前两日刚刚将头发剪短了些,胡须也光了,若不光一下脸,整个脑袋就显得不怎么协调,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衣着打扮与个农夫差不多,粗布背心,大裤衩,头戴草帽脚蹬草鞋……
“你怎么不说咱若把你绑了,天下也能安定不乱呢?”
曹操反讥了句,董虎却很是赞同点头。
“若把咱们这些混蛋全都弄死,天下还真说不定可以凑活着过呢!”
“说吧,孟德兄今次前来所为何事?是和谈呢,还是继续开战?”
董虎顺势坐到董瑁身边,一边用着草帽扇风,一边接过董瑁送来的茶水咕咚……
曹操皱眉道:“陈留郡、南阳郡可以交给你,但济阴郡太守必须是张公,汝南郡太守必须是袁公路!”
董虎抬了下眉头,笑道:“没问题!你我都是聪明人,咱是想暂稳根基,你们同样需要,动辄二三十万兵卒的损失,前后数十万的招募、征募,想来支持你们造反的家族也该支撑不住了,就是不用黄巾军帮忙,咱也能在一两年内把你们全都耗死!”
曹操冷笑道:“你就算砍了我等的人头又如何?天下士人依然不会向你这般残暴之人低头!”
董虎点头认同道:“孟德兄果然好见识,所以啊,咱要停下来,秦国七代帝王励精图治,方才有始皇一统霸业,咱是凉州人,是临洮羊杂小儿,咱不急!”
曹操鼻息一阵粗重,双手拢在袖中,不屑道:“果然不出操所料,你果然是篡逆之人!”
听了这样的话语,董虎不由笑了,别人不知道曹操开创了数十年的曹魏王朝,董虎又岂能不知?
曹魏、蜀汉、东吴,哪一个不是篡逆者?嘴上说着为了大汉朝,心下又岂会真的在意?
董虎不会被曹操一句“篡逆”影响了心绪,只是无所谓笑了笑。
“不管孟德兄信是不信,咱其实很想将皇帝扔给你们,咱就想看一看,你们最后会如何做,是在战败后背叛大汉朝,将天子送出去保住性命,还是与国同休,一死殉国,亦或是你们成为了顶级权臣后,是做个篡逆者呢,还是伸着脖子让皇帝砍了脑袋……”
董虎转而看向有些惊愕的董瑁,笑道:“要不咱们把朝廷扔给曹孟德,咱们做清君侧的大忠臣。”
董瑁一阵无语,苦笑道:“若父亲听到你说这样的浑话,肯定会敲你脑袋的。”
董虎无所谓道:“反正咱们怎么做都不会得了个赞,还不如将朝廷扔给袁本初、曹孟德呢,他们就算再说咱们是叛逆又如何?还不是你来我往的对打?打来打去也还是这些人,而且朝廷上的家伙看着个个唯唯诺诺,实则没一个省心的主!不仅花钱粮白养他们,还要时时面临他们的捣蛋,丁点好处都无!”
曹操一阵呆愣,竟突然生出与董瑁一般无二的无奈。
董虎嘴里胡咧咧,心下很清楚,董卓是不可能放弃刘协的,但也因他的话语,“篡逆”什么的也没了多少分量。
“呵呵……”
“孟德兄,你是聪明人,当能知道咱唠叨这番话语的意思,你我都很清楚,各路诸侯少则拥兵过万,多则数万、十万,想要各方散去兵马是不可能的,而这就是拉开了战国七雄争霸时代!”
董虎倾斜着身子,双手握着硕大的茶碗,嘴角若有若无浮现一丝不屑。
“对于整个天下来说,我凉并之人没有根基,你们也不可能低头臣服,咱有心理准备,即便将你们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中原各地亦是处处烽火,在光武帝罢郡国都尉、并职太守的那一刻开始,七雄争霸局面就已经无可避免,无非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只要帝国势微,只要帝国发生较大的变故,手握一郡的军政所有实权的太守就会转变成为一地军阀。”
“祸根在光武帝时就已经埋下,在先帝承认黑山军张燕是朝廷之外的军阀那一刻,在刘焉开口州牧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日之事。”
“所以,咱早已有心理准备,咱不会自大的认为朝廷可以一两年内平定天下。”
曹操默默点头,心下赞同董虎的话语,西汉时,几乎每个郡国都有两个校尉或都尉,而校尉或都尉直接掌管一郡兵马,有战时“无限”征兵权,也就是说,一郡之中,太守、都尉是分别掌管民政和军事的,如此之下,谁想造反都很困难,可这一切在光武帝之后发生了变化,郡国都尉取消,军政大权合并在了太守身上,与唐末的节度使性质差不多,而州牧就是放大版的太守,比太守的职权还大,毕竟太守上面还有监察刺史,而州牧不仅拥有军政大权,同时还有刺史的监察权,州牧几乎成了一个独立王国,大汉朝强盛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反叛,可一旦衰落了,天下发生了太大的变故,必然是自立为王、彼此征战厮杀。
朝廷承认黑山军张燕是一个标志性信号,意味着大汉朝已经没有了能力同时打两场战争,已经衰落到了一定程度,也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看到了大汉朝虚弱不堪的事实,会让原本老实趴着的州牧、刺史、太守心生逐鹿天下的野心。
曹操是《三国》第一军略大家,自然能分辨出董虎话语里的真假,可听了这些话语后,还是露出讥讽、不屑。
“黑山军是朝廷之外的军……军阀,难道你虎娃不是军阀?董卓老贼就不是军阀吗?”
董虎默默点头,又摇头轻笑。
“韩遂、马腾……包括你们都是手握兵马的一地军阀,但咱和叔父不同。”
“咱虎娃是先皇承认的属国都尉,是河湟羌王、高原羌王、凉并羌王,咱本身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兵马!”
“叔父与咱还有些不大一样,叔父实则还是朝廷的大将,美阳一系汉兵也好,帝都雒阳所属一系兵马也罢,事实上都是朝廷的兵马,是由朝廷供养,而咱的兵马却是咱自己养着的,这与你们供养自己的兵马并无多少区别。”
“你们看似是朝廷的州牧、刺史、太守,但你们在举兵造反的那一刻,无论是何种理由,威逼帝都,攻打帝都的那一刻,你们就是作乱反叛者!”
“你们不会遵守朝廷的法令,不会向朝廷缴纳赋税!”
“呵呵……”
“咱是属国都尉,拥有自己的部族、兵马、属吏都是合法的,这是大汉朝赋予属国的权利,而你们则是军阀,裂土为王的军阀!”
董虎叹气道:“咱在雁门郡时,手握十万兵马,若依照常理,咱确实也可以看成裂土称王的军阀,可谁让咱是羌王呢?谁让咱是属国都尉呢?”
“所以呢,不能说咱是拉开了大汉朝军阀时代的序幕,真正标志性的人应该是那张燕,是朝廷册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是承认了张燕为军阀的那一刻,而你们则是有样学样,学黄巾军杀人放火金腰带,全他娘的成了裂土为王的军阀!”
曹操心下一阵气愤,明明自己一方才是清君侧正义的一方,被眼前混蛋一通叭叭,反倒自己成了造反大坏蛋了。
“无论你曹孟德承不承认,你们不上交朝廷赋税却是事实!”
见曹操就要恼怒开口董虎毫不犹豫大手一摆,又用着大手指向面露苦色的荀彧。
“别与咱说你们交了赋税后,叔父和咱就会贪了赋税,或是拿你们缴纳的赋税打你们什么的,这些都不要与咱提。”
“咱信得过文若的人品,孟德兄肯定也相信文若,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缴税,你们所缴纳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枚五铢钱都交给文若,让文若专门督理这些钱财用度,他说朝廷怎么花就怎么花,咱保证,咱绝对不会过问,大公子、辩弟都在这里,咱也可以替叔父担保,只要我凉州一系任何人动了你们缴纳的赋税,哪怕是朝廷本应给予俸禄,我凉州一系将领也绝不从这些赋税里支取。
“咱可以保证,可以让文若,或是让你们认为可以信任的任何人督管。”
董虎身子倾斜,盯着目瞪口呆的曹操。
“孟德兄,咱这诚意够大了吧?你能否保证‘冀青兖豫徐荆扬’正常缴纳赋税?”
“你……你……”
曹操“你”了好一会,刘辩伸着脖子,董瑁不言不语却笑意盈盈,荀彧连张嘴巴数次,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