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明明就是裂土为王的军阀,偏偏还为自己编这个那个的理由……”
董虎看向刘辩,轻声叹息。
“天下已经如此,这些造反的家伙也好,那些没有造反却骑墙的家伙也罢,他们都不会再向帝国缴纳一粒粮、一枚钱的赋税……天下已经步入了战国七雄争霸时代。”
“无论承认与否,辩弟都要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大兄更愿意将自己定义为争霸秦晋之国,将他们当成楚齐燕赵魏韩。”
董虎一脸严肃看向曹操。
“对于咱来说,历史是始终向前的,世界是始终在向前发展的,由蛮荒茹毛饮血到燧人取火吃熟食是进步,伏羲造字改变了绳结记事,记录了先人智慧、文化传承,神农尝百草医治万民……”
“由夏商奴隶到东西两周的自由农夫是进步,由东西两周的四分五裂走向一统天下,是进步。”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统一了文字,是进步。”
“太祖以汉代秦,迁都长安,咱可以将之看作是西汉,西汉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科技、民生、文化、领土疆域等方面,都比秦国之时更为强大,相比秦国都有较大的进步。”
“然而在光武帝后,以雒阳建立的东汉王朝,之后又如何?朝廷逐渐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断绝了与西域诸国的联系。军队大幅度减少,国库赋税自光武帝时就一再缩减……相比太祖建立的西汉王朝,光武帝建立的东汉王朝从各方面都有不如,也就是说……东汉王朝没有符合历史不断前进的规律,整个社会是退步的。”
董虎笑了笑,眼中却有些萧瑟……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社会进步,不是百姓衣不蔽体、头无寸瓦,不是污垢横流的街道,不是豪奴横行霸道,而是百姓安康富庶,人人穿得暖、吃得饱,人人读书知礼,士农工商各司其职……而是君威不动亦威压万里,而是万国来朝的盛世繁华……”
董虎转头看向神色郑重的董瑁,一脸的笑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们说袁本初、曹孟德是反贼,他们则说你我是残暴篡逆之徒。”
“反正天下已经开启了战国七雄争霸时代,咱们需要时间稳固根基,他们同样也需要,且不言黄巾军的事情,仅各路诸侯皆不是本地土豪,诸如韩馥在冀州没有根基,袁绍在渤海同样是个外来者,他们都不是本地人,看似今日呼啦啦十万、几十万兵马的,看似他们拥有如何如何的威望,可在咱眼里,他们的威望屁都不是!”
“威望是什么?临洮董家即便只是一屁民,一声招呼也能征募到临洮数千兵卒,也能用自家钱粮养活数千兵马,这才是有根的威望。”
董虎又指向面色大变的曹操,不屑道:“他们的威望不过是水上浮萍,曹孟德在陈留郡没有田地,即便他能从家乡招募五千卒又如何?还不是陈留卫家的钱粮资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况且动辄数万、数十万人的战争,各大家族能支撑多久?支撑不了,不给他们提供了钱粮,几十万兵马瞬间化为乌有!”
“无根浮萍般威望屁都不是,除非韩馥在冀州占有大量土地,除非袁绍在渤海郡大幅度增加赋税,除非曹操弄死无数富户、扒人家坟茔……他们在没有根基的地方建立根基,与咱在雒阳建立根基是一样的,都需要时间,否则就甭想称王称霸!”
董虎指向一脸骇然的曹操。
“曹孟德,除非你没有什么大志向,自此老死于山林,否则你会与叔父迁都之时所做的事情一般无二,叔父做了哪些,你们都会一样不拉的照做一遍,没有别的原因,盖因你们与叔父有着一模一样的窘境,你们对于现在所处的位置来说,都是外来者!根本没有你们可以立足的田地、百姓!”
“要么杀,要么抢,你们不会有第二条道路!”
说到此处,董虎不由得意笑了。
“若是正常情况,咱也一定会与你们一样,会抢,会杀……可咱命好!本该需要做的恶事已经被叔父做过了,因你们的四面八方围攻,叔父不得不强行迁都,整个河南尹的空白田地都成了咱的,咱也只需要抓些百姓。”
“田地现成的,地里的麦子也是现成的,咱虽然抓了些百姓,可咱也给了他们分田,咱的双手没有沾染无辜人的鲜血,麦子入库后咱就能站住脚,咱就能在半年内打造一个铁打的河南尹!”
“你们能吗?”
听他的得意,曹操、荀彧、许褚、典韦、武安国、刘辩、唐昭全傻眼了,董瑁更是苦笑连连,很是不满拍了他手臂一下。
“这话可不能再说了,父亲听了去,肯定会狠狠敲打你的!”
“呵呵……”
“这也怪不到咱啊!若不是这帮混账四面八方围攻帝都,叔父疯了才迁都呢!”
董虎一脸得意,许褚气不过嘟囔。
“奸诈!”
“太奸诈了!”
听了这话语后,就是董瑁心下也很是认同,各家手起刀落砍杀无数富户,眼前的浑小子却刀不血刃得了根基所需要的土地、人丁。
“呵呵……”
董虎轻笑,提着硕大陶瓷水壶为董瑁倒着茶水……
“咱说这些,不是炫耀咱兵不血刃获得了土地、人丁,而是想说,各家都需要时间处理身后之事,而是想告诉孟德、文若他们,别想与咱耍花招,更别想与咱狮子大开口,就算没有黄巾军,就凭他们浮萍一样的威望,咱只需要保持现在几十万人的对峙,不出一年,咱不砍他们的脑袋,他们的脑袋就会送到叔父的案头!”
“哼!”
“张邈老儿想要济阴郡,袁公路想要汝南郡,可却不提河内郡王匡……哥哥性子良善,可他们却坏的冒泡,不仅要将陈留郡、南阳郡的财货劫掠一空,还要与咱在河内郡掰掰腕子……”
“哼!”
董虎冷哼一声,又看向曹操。
“孟德兄,你们的条件咱答应了,咱之所以答应了你们,那是因为咱心下很清楚,咱就算将你们全都弄死了,中原世家豪门也不可能看得起咱。”
“按下葫芦浮起瓢,有些东西不是血腥杀戮能够解决的,正如咱刚刚说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你们想开创战国七雄局面,咱就给你们想要的局面,咱就做给你们看,做给天下所有百姓看,咱还就不相信了,不相信百姓不愿意过‘一夜鱼龙舞’的生活!”
听了他的话语,曹操本应该愤怒或是不屑,可此时的他却极为郑重,双眼死死盯着董虎……
“董虎……董西平……”
“哼!”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曹操猛然站起,上前大手伸出。
“啪。”
两只大手拍在一起。
“一个月,一个月内,陈留、南阳的富户、大族若想离开,咱不理不会,可若张邈、袁公路与咱耍花招,留下一地饥民,那就别怪咱恼怒继续开战!”
“张义必须是陈留郡太守,史侯必须是南阳郡太守!”曹操冷脸开口。
“那是自然!”董虎面无表情。
曹操冷脸片刻,抱了一拳。
“告辞!”
话语说罢,曹操像是一刻钟都不愿多留,大步就要离去……
“孟德兄,他乡遇故知,不与典韦叙叙旧?”
曹操脚步一顿,什么也未说,甚至连回头都无,大踏步离去,许褚却冷脸看了典韦一眼,迎来的是同样冷脸相对。
一主一仆大踏步离去,荀彧来到董虎身前,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抱拳离去,弄得董虎有些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
“得嘞!典大个,你算是彻底没人要了,武胖子,过两日张义要去酸枣县交接一些事情,你就跟着老张去见见孔让梨,他若也不要你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跟着咱混事好了……”
“不去!”
武安国冷哼出口,董虎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无所谓躺在董瑁身边,两条腿伸得长长……
“上一次荀文若前来时,咱特意让你们跟在大公子身后,就是想告诉曹孟德、孔让梨你们还活着……咱可是讲究的人!若他们送来你们等重的金饼子,咱还真没了理由不还人了。”
“很可惜,他们连问你们一句吃的好不好,有无被咱虐待什么的都无……”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至此……”
董虎叹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曹操与典韦、许褚的关系,只是典韦此时跟随曹操的时间太短,双方还没有建立起深厚情谊,不仅两人如此,各路诸侯与手下大将的关系都差不多,都一般无二的尚未建立起深厚情谊,但却建立了初步的“主公”关系。
“虎娃。”
董瑁与刘辩都有同样的孤僻,在临洮时,往往都是董虎与他说着外面世界的点点滴滴,董瑁只是在旁听着,很少开口,两人早已习惯了彼此。
听着他的开口,董虎侧头看了过去,眼中略带询问意味。
“今日是不是与曹操说的多了?”
“嗯……怎么说呢,曹操性子多疑,你若与他耍心眼,双方误判的可能性会很大,这种误判,不是他们现在想与咱们开战,此时的他们还没有资格,或者说,他们没有筹码开战了。
“但兄长也当知,今日暂时的退避,不代表缓了口气后,还会与咱们忍声吞气,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组成百万大军联手来攻,所以就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表明咱想用战争之外的手段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