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已经老了,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成不了争霸天下的诸侯一员,但他是大汉王朝的权臣,而董虎是大汉王朝下的将军,至少在他没有改朝换代之前,他就是董卓名下一将,是大汉朝名下一将。
是董卓名下一将,是大汉王朝的将军,自然要听从上面的军令,而两人一旦在军政走向出现了偏差后,两人肯定会走向敌对。
这是必然的结果,诸如之前的朝廷对凉州一系将领打压一样,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会允许董虎这种不受控制的存在,董卓控制不住董部义从时,同样也会打压,只不过现在是敌强我弱,外部的强大压力迫使着叔侄背靠背,一旦变成了敌弱我强,那就是另一个样子,诸如现在,董卓伸手拿走了河内、颍川两郡。
董虎心下清楚,董卓已经成了他继续前进的阻碍,除非叔侄两人有着明确分工,诸如一个主政务,另一个主军务,而这是不可能的。
董虎内心里不愿意董卓、董旻兄弟继续趴在头上,他更愿意与性子柔和的大公子董瑁合作,更愿意兄弟二人有着明确的分工,而董瑁也确实善于处理内务。
三丫率先察觉到了貂蝉的危险,率先察觉到了王允、吕布两人的不妥,董虎更是先知先觉,但三人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任由事态的发展。
可现在,董虎突然发现,貂蝉竟然很有可能是“阿娘”唯一的女儿……
一夜没睡,不仅胃口不好,心情也差了许多,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又来到了太师府,刚来到门前就见到冷着脸的吕布,当然了,他也不想与吕布好脸色。
再次来到浓重草药味的房间,再次见到了眉宇间酷似阿娘的女人,他只是扫了一眼……
“虎娃……虎娃!”
“啊?”
见浑小子竟然在病床前还能走神,董卓的老脸就有些黑了。
“哼!”
“咱问你,那个钱庄是怎么回事?”
董卓冷脸不悦,董虎眉头不可察微皱了下,下一刻又变成了挠头小子。
“叔父您不会想抢咱的钱庄吧?那可是几十万兄弟们的肚子,动不得的……”
正待董卓不悦时,门外吕布推门走入。
“启禀义父,王司徒,种司空,赵太尉求见。”
董卓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点头答应。
“准。”
吕布冷脸抱拳离开,董虎犹豫了下。
“叔父与三公商议大事,侄儿就不瞎掺和了……”
“哼!”
董卓冷哼不满,但却指向一旁的草团子,见此,董虎只能在貂蝉异样目光下走到角落,而这时,司徒王允、司空种拂、太尉赵谦掀帘入内,见三位大佬入内,貂蝉与三人见礼后退出内间,离开时还看了眼角落里低头小子。
董虎不曾涉足过朝堂,除了王允外,其余两人是不认识的,自是不知司空种拂的老爹种暠、太尉赵谦的爷爷赵戒都曾位居三公,他一夜未睡,当几位大佬开始商议大事时,反而睡眼惺忪……
“虎娃……虎娃!”
“在!”
猛然一声高喝,脑袋低垂的董虎一个激灵惊醒,本能大声应答,看的他人一阵无语……
“哼!”
董卓很是气愤,自己躺在床上,房内正有四位大佬议事,浑小子竟然还能呼呼大睡,而且还打呼噜!
“哼!”
又是一声不满冷哼。
“你小子都能用屁点铜都无的纸钱给兵卒发放俸禄,今日太仓空虚,咱想改大钱为小钱,可否?”
董虎显然还没能睡醒,一时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呆愣……
“为什么要改?俸禄降低些不行吗?”
董虎疑惑不解,董卓一愣,赵谦却皱眉不悦道:“今时正值麦谷入仓之时,然一石粮价两千钱,入冬后必倍数、数倍之价,即便是三公大吏亦生活困顿,何况小吏乎?又如何可减俸禄?”
种拂好像很不喜欢董虎,冷脸向董卓抱拳道:“太师刚刚迁都长安,朝臣们的俸禄便随之减少,于太师威望终是不利,还望太师三思!”
王允忙抱拳道:“关中困顿,今时贼人已退,众臣私下里皆以为重返雒阳……”
“呵呵……”
四位三公不由转头去看,正见董虎揉捏已经麻了的腿脚。
“无论诸位愿意承认与否,天下已经进入战国七雄时代……”
“混账!”赵谦大怒。
董虎却一脸的无所谓,摆手笑道。
“大人也莫恼,此时麦收已经结束,诸位又是三公大吏,何不遣人前往各州郡,让各州郡送来今年的赋税呢?若各州郡向朝廷按照以往的赋税缴纳,叔父就可以考虑还都之事,若各州郡不缴纳……无论是何种理由,只要不缴纳赋税,那就说明各州郡已然成了一方自立诸侯,河内、陈留、颍川、南阳四郡尚未得手,今时便言还都雒阳……”
董虎看向王允。
“司徒大人,袁绍、袁术兄弟未死,各路反贼未诛便蛊惑叔父还都雒阳,本将军很有理由怀疑你有亡我大汉朝的嫌疑。”
王允面色瞬间涨红,太尉赵谦指着董虎大怒。
“若非奸诈小人蛊惑太师迁都,朝廷又怎会困顿至此?”
董卓刚要开口便是一阵剧烈咳嗽,过了好一会才指着董虎不悦。
“赵太尉说的有理,若不是你小子混账胡咧咧,咱也不会迁都,朝廷也不会如此困顿!你小子必须给咱拿出钱粮来!”
“……”
董虎一阵无语,也不管他人如何作想,起身来到董卓身边坐下,正值盛夏之时,他也不嫌地上脏不脏,直接坐在床头地上。
“朝廷困难不是侄儿造成的,而是正在造反的家伙们造成的,是各州郡不将税赋送入府库造成的……王司徒、种司空、赵太尉别这么看咱,朝廷是天下之心,天下十三刺史部皆需要向朝廷缴纳赋税,如此才能养活朝廷大小官吏,可现在赋税没了,可不就困顿了么?若诸位希望府库满仓,诸位就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说服各郡国太守们送来赋税。”
董虎又侧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董卓,说道:“叔父是知道凉并穷苦的,不伸手问朝廷讨要钱粮救灾,不伸手问朝廷讨要兵响就不错了,自是没有法子往朝廷输送赋税的。”
“雒阳遭受贼人四面八方围攻,仅兵马就有三十万之多,虽咱击败了贼人二十万兵马,可现在……贼人又征募了二十五万兵马。”
“十万将士征战数月,战死、受伤者无以计数,侄儿知道朝廷困难,没有问朝廷讨要过一文钱一粒粮,也没问朝廷主动讨要过任何封赏。”
董虎转而看向皱眉的王允、种拂、赵谦,甚至还瞥了一眼珠帘之后的身影。
“叔父没有在雒阳任过职,不知道雒阳二十一县究竟能养活多少兵马,三位大人总是心下有底吧?敢问三位大人,仅以雒阳之地,可否养活十万兵卒、五万匹战马?”
种拂冷脸道:“雒阳是养活不起十万兵卒、五万匹战马,可此时天下已然太平,你却屯兵数万于雒阳为恶,霸占雒阳百万倾田地自肥!”
“哼!”
“刚刚是哪个说的,无论何种理由,不交赋税就是割裂天下的反贼!”
董虎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来……
“行吧,既然这么说,咱就意思意思好了,明日咱就送信雒阳,运来一万石粮,算是咱纳税了。”
众人一阵无语。
“别嫌少,咱杀敌无数,屁个赏赐没讨要,也没问朝廷讨要钱粮军饷,还要为你们这些骂咱的混蛋挡刀子,咱能拿出一万石粮食赋税就已经不错了。”
“你……”
种拂猛然站起,指着董虎就要大怒……
“你什么你,若你不乐意做三公,可以投靠袁绍啊,如此朝廷也能少了好几千石的俸禄,能省不少钱呢!”
“虎娃!”
董虎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正适合坐在床上的董卓敲脑袋,听到他如此浑话,毫不犹豫照着大脑袋就是一下。
“越来越混账!三公又岂是你能任意折辱的?”
“咱说出去玩耍吧,叔父非得留咱在这……再说了,就算叔父是皇帝,那也不能不给兵卒饭吃吧?”
董虎心下有气,低头嘟囔道:“叔父都生病在床了,司徒王允是太原人,司空种拂是雒阳人,太尉赵谦是蜀郡人,卫尉张温是吴郡人,太常马日磾是扶风人,太仆赵岐是京兆人,光禄大夫黄琬江夏人,光禄大夫淳于嘉是济南人,少府杨彪是弘农人……朝廷这么多大吏也无凉州一人,而我凉州人都在军中为国征战。”
“军中将领是打仗的,又没管钱粮屁事,朝廷困顿与军将们何干?”
“将领战败,朝廷治罪将领,三公治国理政却拿不出钱粮来,不将三公罢职不用就不错了,难道连减俸惩罚一下都不可以吗?”
“咱不服!”
“凭啥他们屁活不干,每个月都能拿到三四百石俸禄,咱和兄弟们为朝廷打生打死了十年,至今也没见到一文钱一粒粮的俸禄?”
“咱不服!”
董虎像是恼怒了,一脚将董卓的鞋子蹬出老远,看的董卓又气又无奈,看向王允、种拂、赵谦三人时又是一阵皱眉不悦。
“你们也是看到了,浑小子说诸位净吃饭不干活,说咱都把整个朝廷给了你们,你们自己吃不上饭,那也怪不到咱!”
“咱决定了,浑小子整的纸钱都能花出去,那咱将大钱改小钱也肯定能花出去,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王允大急道:“太师还请三思啊,今时一石粮已经涨到了两千钱,若改了小钱,势必会涨到万钱之上啊!”
董卓大手一摆,又指着董虎说道:“浑小子的纸钱屁个铜都无,不也是一文钱就是一文钱吗?咱改成了小钱,那也比浑小子的纸钱强吧?此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