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昏厥,三丫大惊失色,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妇人,并未惊慌之下丧失了理智,除了大惊的董越、董箭外,并未惊动任何人,也幸好在三人掐人中救治后渐渐转醒。
三丫对董虎的身体状况极为担忧,偏偏她又没有太好法子,只能尽可能的安抚,等到回到府邸后,一干老人全围拢上前……
“虎娃你怎么这么不自重——”
姚山大怒,高抬手臂却久久没能打下去。
“哼!”
“你是董部义从的大帅,是几十万将士、三百万百姓的主心骨,你若倒了,怎么办?你想让大丫、三丫头披甲杀敌?还是让我等一群老骨头披甲征战?”
“你怎么能这么混账——”
姚山大怒,指着董虎一通训斥,一群老人想劝解又无奈叹息。
杨义叹气道:“一家老的老少的少,全靠虎娃你一人在外打拼,大公子已经病逝,你若再出了问题,白儿可就真的无父无母了,若是被人欺负了,孤儿寡母的连个靠山都无,你可不能倒下啊……”
老人们担忧,一一上前劝解,过了许久……
“箭。”
董虎强忍着悲痛坐起,看向角落里的董箭,董箭忙上前抱拳。
“大兄。”
“……立即前往冀县,让小乙派人前往临洮,为婶娘重新修建墓室,以侯爵规格修建。”
董箭重重抱拳。
“诺!”
董虎摆了摆手,又看向董四。
“四叔,你与凉州、并州、河东、汉中、河南尹、陈留、颍川、南阳郡各州牧、太守、将军府下令,向朝廷为婶娘、嫂嫂请封烈女、一品夫人,向朝廷为大公子请封……请封镇西侯、征西将军……”
董虎强忍着悲痛,董四默默上前。
“诺!”
……
“兄长病逝前嘱咐,大公子尸身火化,与嫂嫂骨灰合并一处,与嫂嫂一同安置在婶娘左右……生当同床共枕,死亦同穴而眠……大山叔,你们都是董家的老臣,是临洮威望老人,大公子的丧事由你们去准备,吩咐各营,为大公子披麻戴孝三日,七七四十九日不得饮酒。”
姚山忙说道:“放心吧,一会咱就去太师府,你自己保住身子骨才是正理,所有人可都全指望着你呢!”
董虎一阵沉默,默默点头……
“白儿还很年幼,自雒阳前来长安也需十日,就不要折腾孩儿们了,而且……而且长安并不安全,咱有些担心……就不要让白儿前来了,想来大公子也更愿意白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一干老人全都莫名相视,杨义犹豫说道:“大公子伤病在床时,太师已经答应了大公子不让吕布再踏入长安一步,难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董虎心下悲痛,也不愿意太过开口解释,摇头道:“貂蝉也好,吕布也罢,他们都只是工具人,就如杀人的刀子,刀子虽利,可若扔在桌面上、角落里,那也永远不可能伤到人。伤人的不是刀子,而是拿着刀子的人。”
杨义一惊,正待开口询问,姚山有些不乐意了,一把将他拉住。
“虎娃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唠叨个不停?虎娃既然心生担忧,那肯定就有担忧的道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杨义心下有气,但他也知道此事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只得狠狠瞪了眼多年老兄弟。
董虎没有理会老人们的争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开口。
“阿合跑到了赐支河万帐部,白马羌肯定发生了些事情,让厚亲自前往一趟赐支河……若厚离不开凉州,就让九儿亲自前往,咱要知道白马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丫心下担忧他的身体,忙拉着他手臂低声劝解。
“夫君还是以身体为重,白马羌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也是无碍的。”
姚山忙点头道:“三丫头说的在理,白马羌就算再乱,也当无甚大碍,娃你还是莫要管了。”
董虎心下一阵苦笑,但还是拒绝道:“白马羌看似没甚大不了的,可若真的是白雅与阿合起了冲突,咱们还真不能不管。”
见他人皆是一脸的疑惑,董虎解释道:“白马羌本身或许算不得什么,但他们族地所在位置却极为重要,是可以翻山越岭直接杀入益州蜀郡的一条道路。”
众人心下一惊。
“益州牧刘焉绝对是割地一处的诸侯,与袁绍、曹操等人并无不同,唯一的不同是他们没有公开造反而已,而且咱们现在的根基也不稳固,暂时还没有更多精力夺取益州,但一些提前谋划不能不做,正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自汉中向南,山关险道处处,向南攻打犹如巨龙吞蟒,如凉州攻打河湟谷地那般,需从头一点点的吞,不仅需要的时日较长,所耗兵力、钱粮皆多,更为麻烦的是川蜀百姓尤善山地厮杀,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若是攻打,虽胜有殃。”
“所以咱们就需要另辟蹊径,需要一支奇军,白马羌的族地在松番草原,自此处沿江水可入蜀郡北部都尉(汶江道),可走绵虒道直入蜀郡成都,亦可走广汉属国阴平道,绕过葭萌、剑阁险关杀入成都。”
“除了白马羌,居住在大金川的大牂、龙桥、薄申等山地羌,也能够沿着大金川杀入蜀郡属国,自蜀郡属国北上攻打成都。”
看着众人的肃然,董虎皱眉道:“高原是可以造就一个强大至极的王的,可以造就一个威胁凉州、关中乃至天下的王,不是咱们当前看到的白马羌、大牂、龙桥、薄申等山地羌,而是在高原最南面的山南、山北象雄国,一旦那里出现一个野心勃勃的王,他们就会沿着益州边缘水草肥沃的地方侵入赐支河万帐部,继而侵入河湟谷地、整个凉州,所以,在咱们有余力的时候,就要拿下整个高原。”
“高原看似贫瘠、荒凉,但却并非一无用处,自高原象雄国可进入大小勃律,那里是西域要道,也是进入另一个极为肥沃的天竺要道,而天竺是比整个大汉朝还要物资丰饶的地方,那里盛产金铜、稻谷,山岭少而平原多,是一处同样可以成为强大帝国的存在。”
“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日月所照皆为汉民。”
“或许咱们这辈子只能在天下十三州折腾,但咱们的子孙却需要走出去,用他们的智慧,用他们的刀剑去开拓属于他们的帝国、天空。”
“世界太过广阔,十三州很大也很小,未来的万万里天空需要儿女们去征服。”
“咱希望,出去的子孙个个都是一方霸主,个个都是一国之主,咱希望,日月所照,真的都是汉土、汉民!”
姚山、杨义等人全都脸红脖子粗,三丫更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董三猛然站起。
“咱现在就让人送信骨娃,让他亲自前往一趟高原查探!”
董三雷厉风行,姚山却起身重重拍打董虎的肩膀。
“心有大志,就更加不能再混账的儿女情长,就当小心保着自个身子骨,你若倒了,下面的浑小子一准闹腾乱来!”
董虎张了张嘴,又默默点头答应,心情不好的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见他如此,杨义将姚山拉开,人却看向三丫。
“虎娃累了,三丫你与大山一起前往太师府帮忙,咱留在家中照看虎娃。”
“还有《医典》……”
……
董瑁的病逝太过突然,董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未意料到董卓会失手踢断了董瑁的肋骨,更未意料到断裂的肋骨会刺伤了肺部……
董虎心下悲痛难忍,不愿意他人在面前绕来绕去,更愿意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想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间,他是如此疲惫,很想寻个山林自此再不问天下事……
董瑁的意外身死对董虎的打击很大,也同样重创了脾气暴躁的董卓,数日来,仅被打死的奴仆就有十数人,即便是最宠爱的美人貂蝉、亲弟弟董旻,此时也不敢多言一句,所有人都尽可能的躲着整日宿醉的他。
看着儿子的尸体静静躺在床上,提着酒坛的董卓老泪纵横,无一人敢踏入门内一步……
三丫、姚山等人寻来,董旻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入房内……
“砰!”
董卓重重将酒坛砸在地上。
“滚——”
董旻被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门欠绊住栽倒……
“兄长……”
“滚——”
“都给老子滚——”
董卓如同暴怒的雄狮,董旻面色大骇,不得不退出房门,一脸无奈向三丫摇头。
“兄长正在悲痛之时,任谁靠近都不行,虎娃他……”
“唉……”
“虎娃他无碍吧?”
三丫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公子出了意外,夫君也是悲痛异常,想一个人静一静……”
“唉……”
董旻又是一叹,叹息道:“你回去告诉虎娃,咱替兄长答应了《医典》的事情,至于向朝廷请封嫂嫂、一娘为烈女、一品夫人,以及瑁儿……瑁儿为镇西侯、征西将军……即便虎娃不说,咱也会向朝廷请封的,还请虎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