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师父本就步步逢灾,掉个洞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孙悟空道。

小石头本来正好奇地探索着这个对他来说挺有趣的地洞，闻言哒哒哒跑回来，趴在孙悟空背上问：“师父为什么步步逢灾呀？”

“因为他倒霉。”孙悟空随口道。

唐僧听到这话,无奈地看他一眼。

好在外面雨虽大，下的时间却不算长，他们在地洞中简单吃些干粮就可以继续赶路。

这地洞对孙悟空他们来说一跃就可以直接出来,轮到唐僧还得拿绳子拉他出来，却是费了不少功夫。

小石头在地洞里玩得挺开心，还有点舍不得走。

“那就把你一个人留在洞里。”

最后还是孙悟空吓唬他一句，他才赶紧主动往孙悟空怀里扑。

从地洞出来,接下来几日倒是没再遇到什么意外。

秋日里的野外最不缺乏野果子，小石头很喜欢这个季节。

又一天中午，他随孙悟空去林子里摘果子，还发现了一片野栗子。

栗子挂在树上时是刺球的状态，一开始小家伙还不知道这玩意可以吃。还是孙悟空用金箍棒将刺球敲下来，再打碎取出里面的栗子剥开喂给他，他才知道是能吃的。

“真好吃~”

新鲜的栗子吃起来又脆又甜，小家伙很喜欢。

孙悟空见他爱吃，把他荷包装满后又用布袋装了不少。

回去时，小家伙还非要带一个没敲开的刺球。

“给师父他们看看这个~”

孙悟空见他非要带,只能摘几片叶子裹好一个刺球让他拿着。

“师父你们看,这个是什么？”小石头一回来就立刻献宝般地捧着刺球跑到唐僧他们面前。

唐僧认识栗子刺球，不过见小家伙兴冲冲给自己看,却没直接说出来,而是反问他：“小石头知道吗？”

“我知道,这个是栗子,很好吃呦~”小家伙说完将刺球放到地上,从荷包里掏出栗子递给他。

猪八戒吃东西最积极，早在他说话时已经从孙悟空手里的布袋中抓出一把栗子吃起来，边吃边点头：“好吃……”

白天尝过生栗子，晚上小石头还吃到了放在火里烤熟的栗子，那软糯香甜的口感吃得他一脸满足。

孙悟空他们向来是小家伙喜欢就任他吃个够，得亏有唐僧提醒，说栗子一次不宜吃太多，这才没让小家伙直接把栗子当饭吃。

不过当天晚上，小家伙睡梦中都带着烤栗子的甜香。

次日一早。

小石头刚睁开眼就喊：“栗子飞了……”

“什么飞了？”

刚睡醒的小家伙说话有些含糊，唐僧师徒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栗子，栗子飞了！”小石头说着说着完全清醒过来，着急地站起来。

“这不是栗子？”

师徒几人瞧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随即孙悟空伸手抓起一把昨晚没吃完的栗子放到他面前。

小石头眨眨眼，伸手握住两个栗子后仰头笑起来：“栗子在这里，没有飞~”

“是不是还没睡醒？”唐僧含笑将他搂进怀里，顺手替他重新将头发扎起来。

小石头乖乖任他扎着头发，边奶声奶气地告诉他：“我昨天睡着了想吃栗子，可是栗子全都飞走了！”

“合着是做梦了……”猪八戒听到他的话不由笑起来。

孙悟空见他梦里都还惦记着吃栗子，趁着还没出发，干脆又拿布袋去老地方重新摘了不少。

简单吃点东西当早饭后，唐僧师徒再次向西行去。

小石头一开始是跟唐僧坐在马上，没多久就又要孙悟空抱他。

“你怎么这么多事。”孙悟空说是这么说，却还是立刻将他从马背上接下来。

“大石头你吃不吃？”

小家伙窝在他怀里一会看风景，一会从荷包里摸个栗子吃，这会又剥好一个举起来问。

孙悟空一摇头，小家伙立刻趴在他肩膀上问后面的猪八戒：“二师兄你要不要吃栗子？”

猪八戒二话不说接过来，丢进嘴里边吃边道：“这栗子是小石头自己剥的吗？”

“是呀~”

“不错，剥得还挺干净。”

孙悟空听到这呆子的夸奖，不由笑起来：“可不是干净，小石头可是用牙啃了半天。”

栗子去掉外面的硬壳后还有层软皮，并不是很好剥，小家伙都是一点点用门牙去啃。

猪八戒沉默一瞬后道：“啃的又怎么样，我又不嫌弃小石头！”

他说完大概是觉得孙悟空早不提醒他晚不提醒他，偏等他吃完才马后炮，故意道：“小石头，你看你好心剥栗子，大师兄却嫌弃你用牙啃。不像俺老猪，我才不在意！”

小家伙听到他的话，不由仰脸看向孙悟空。

“莫听这呆子胡说，他就是想骗你栗子吃。不像俺老孙，不吃都要留给你吃。”

孙悟空倒真不是嫌弃小家伙，毕竟当初在五行山下，他们也没少同吃一个桃子。

“大师兄，你竟然学我说话！”

“呸，分明是你这呆子贪孩子的吃食，还说得那么好听。”

“你们不要吵，小石头给你们吃栗子~”小家伙说完，将手里刚啃好的栗子咬成两半道。

“我不吃了，免得大师兄又说我贪吃。”猪八戒说完直接退到马后面去。

小石头见他不吃，举起其中一半道：“大石头你吃~”

孙悟空未免他真觉得自己嫌弃，张口吃掉他喂过来的半个栗子。

“悟空，生栗子不易克化，莫要再让他多食。”唐僧看到这一路上小家伙时不时剥一个栗子，不由提醒。

“知道了师父。”孙悟空说完，发现怀里的小家伙管不住自己的手，只能暂时没收他腰间装栗子的荷包。

秋去冬来，转眼又到了一年中赶路最不容易的季节。

唐僧师徒迎风冒雪，赶路的进度比之前稍微慢一些。

冬日里山上基本没什么野果子，师徒几人都是靠化斋填饱肚子。

这天中午，他们刚吃完素斋。猪八戒见小石头盯着天上飞过的一只鸟看个不停，不由凑到孙悟空面前。

“猴哥，你给小石头弄点肉回来吧，看把孩子都饿瘦了。”

孙悟空瞪他一眼:“师父不让杀生又不让用变的钱，俺老孙去哪弄肉？”

猪八戒:“你不是有金箍棒，从两头随便刮点金子下来不就可以买。”

孙悟空:“……”

孙悟空直接拿出金箍棒道:“呔，呆子看打！”

猪八戒见他要打自己，赶紧将小家伙抱起来当护身符。

“小石头你想不想吃肉？”

“想！”

最近这段时间经过的地方人烟稀少，他们借宿都难，更别说吃饭。基本上都是孙悟空去远处化斋回来吃，所以小家伙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肉。

猪八戒道：“大师兄那金箍棒可以换肉吃，你让他给你换。”

“那大石头就没有金箍棒了！”小石头说完摇头道，“我不吃肉肉了……”

“又不用整个换，从两头刮点金子下来就行。”猪八戒道。

“不行。大石头的金箍棒可以打妖怪，我不吃肉肉！”

小家伙说完从他怀里下来，凑到唐僧身边听他念经去。

“大师兄莫要听二师兄胡说，小石头没有瘦，还胖了点。”沙僧发现自家大师兄还真盯着金箍棒两头看起来，不由道。

冬天本来就是养膘的季节，小家伙虽然没肉吃，但孙悟空从来不会饿着他。加上入冬后路不好走，他基本都是坐马或被抱着，根本没自己走过几步路，这会小脸上肉乎乎的。

小家伙跑到唐僧身边听一会经就调皮地模仿起他打坐的姿态，偏还坐不住，时不时晃一下脑袋或是动一下小手。

孙悟空视线落在他带窝窝的小手上，这才将金箍棒收起来。

冬日里虽然有万般不便，不过小石头倒是不讨厌这个季节，因为能睡懒觉，还可以玩雪。

这日中午突然下起大雪，正好附近有人家，他们便没再继续赶路，而是提前借宿。

下午雪停后，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小石头早上起得晚，中午在这家吃过饭后又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拉着孙悟空他们就要出去玩雪。

猪八戒也是宠他，因着他想堆雪人，甚至拿自己的九齿钉耙替他挖雪。

“你们莫要一直带他玩雪。”

唐僧原本坐在屋内念经，感觉他们出去有很长时间，不由起身走到门口。

“师父你快看~”

师兄弟几人还没应声，小家伙先转身握着唐僧的手拉他出来。

刚开始玩雪时手会冷，但玩一会后反而会发热。

唐僧感觉到从他小手上传来的温度，倒是稍微放心一些。

雪地里此时已经堆出四大一小五个雪人，旁边甚至还有白龙马。

唐僧看到这与他们有几分相像的雪人，眼中溢出几分笑意。

“师父这个是你，这个是大石头，这个是二师兄……”小石头似乎怕他不认识，还伸出手指头一个个介绍起来。

这雪人是孙悟空三人帮他一起堆的，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该有的特征都有。

唐僧夸了他几句，感觉外面温度比屋内低很多，还是赶紧哄他进去。

小家伙还想继续玩，不过孙悟空见师父都已经发话，直接将他拎进屋。

“喝些热水暖暖。”唐僧拎起茶壶替他们倒了几杯热水。

天气一冷小石头就不爱喝水，在看到他倒水时就故意往角落里躲。

孙悟空师兄弟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摇头。

“小石头过来。”最终还是孙悟空使了个障眼法，将杯子里变出一条游动的小鱼哄他来喝水。

小家伙喝完水发现杯子里没有小鱼了，顿时拧着眉头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我把小鱼喝进肚肚里了……”

“没有没有，这不是在里面！”孙悟空看到他要哭，赶紧重新给他变一个。

他看到鱼，这才又高兴起来：“小鱼还在里面~”

当天晚上，他们入睡后又下了一会雪。

次日离开时，小石头难得没睡懒觉，而是想再看看他们昨天堆的雪人。

他窝在孙悟空怀里被抱着出来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笑起来：“师父变得胖乎乎，大石头也变得胖乎乎，大家都变得胖乎乎~”

可不是，经过晚上的雪，原本体态正常的雪人都直接胖了一圈，猪八戒那个雪人更是快胖成一个球。

听到小家伙的欢声笑语，唐僧师徒都跟着扬起唇。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已发新芽，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师徒几人在路上欣赏着春日的景色，心情也受到这个季节的感染变得轻快起来。

“大石头你来追我呀！”

小家伙这会没让人抱，反而一个人跑在最前面。

孙悟空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直到他跑得稍微有点远时，才一个闪身出现在他前面。

“啊……哈哈哈哈……”

小石头看到他突然从前面冒出来，又是叫又是笑的，随即绕过他就继续跑。

一大一小玩闹间，前面出现一座寺院。

“大石头这里有房子，我们可以借宿~”小家伙说完撒腿就往大门的方向跑，十分积极地要干借宿的活。

孙悟空远远瞧着就感觉这寺院有些过于荒凉安静，等看到他敲门却直接将门推到，立刻跳到他身边来。

门倒下的瞬间，小家伙先是拍拍自己的胸口，随即担心地仰头：“大石头，我把人家的门拍坏了怎么办？”

“你还没那么大本事，这门本就是坏的。”孙悟空说完将他抱起来，带着他直接走进去。

小家伙道：“师父说，不能随便进别人家。”

“这是寺院，又不是别人家。”孙悟空随口道。

他们刚进寺院没多久，唐僧他们随后也过来。

猪八戒本来还满怀期待地以为有地方可以吃饭，没想到进门一看，这寺院都被拆得差不多，顿时有些失望。

“悟空。”

孙悟空听到师父喊自己，抱着小家伙从里面出来道：“师父，这寺里一个和尚都没有，真奇怪。”

唐僧闻言也觉得奇怪，毕竟看这寺院的规模也不算小，怎么也不可能荒凉成这样。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响声。

“打雷了~”小石头奶声奶气道。

猪八戒摇头道：“听着倒像是吆喝声。”

“待俺老孙去瞧瞧。”

孙悟空说完踏着云飞出去，很快就发现荒野中有一群和尚在拉车卖苦力。

他正猜测这些和尚是不是运送砖瓦修盖寺院时，就看到两个道士在拿鞭子抽打那些和尚，顿时被勾起好奇心。

下一刻，他干脆变成个道士下去打听消息，这才知道，此地名为“车迟国”是个敬道灭僧的地方。

据他从那两个道士口中打听，得知此地之所以敬道灭僧，是因为二十年前遭遇大旱，忽然从天上降下三位仙长，替他们求雨解灾。

那三位仙长如今已经成为车迟国的国师，也是这两个道长的师父，分别号“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

孙悟空打听完消息，看在同是和尚的份上，顺便将那些干苦力的和尚给救了。

等他带着和尚们回去，唐僧他们才知道为何这智渊寺如此荒凉。

据那群和尚们说，他们之所以要干苦力，是因为当年大旱，他们没求下雨，于是被罚给那些道士卖苦力。

不光他们这些本地的和尚，就是路过的和尚也会被抓起来。原本一共两千多名和尚，因为受不得苦楚折磨，死了六七百个，自尽了七八百个，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五百人。

唐僧听到他们的遭遇，当即道了声“阿弥陀佛”。

当晚，他们在寺院中简单吃些斋饭就各自安歇。

二更天，孙悟空还没睡着，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吹打声，不由起身出去察看。

那声音原来是从附近的三清观中传来，却是车迟国的三位国师正在替国王做法事。

孙悟空在外面看了会热闹，视线忽然落在供桌那堆丰盛的贡品上。

那智渊寺早就落败，自然没什么好东西，晚上的斋饭是稀得和水一般的粥。

孙悟空想到这好事不能自己一个人独享，回去叫两位师弟。

猪八戒睡得死，他干脆先叫沙僧。

沙僧睁开眼，少不得疑惑一句，他为何半夜三更还不睡觉。

孙悟空正告诉他那三清观里有多少好吃的时，猪八戒立刻醒过来：“大师兄你不厚道，有好吃的竟然不叫我？”

“你小点声！”

孙悟空听到他大呼小叫，赶紧提醒，不过却是有些迟。

“什么好吃的？”小石头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

孙悟空本来不想打扰他睡觉，而是准备带点吃的回来留给他，但现在显然不带他去都不行。

未免再把师父吵醒，孙悟空将伸手要抱抱的小家伙搂进怀里就先带他出去，还不忘拿上他的红披风给他披好。

“我们去哪里吃好吃的？”

被春日里的晚风一吹，再想到好吃的，小石头这会清醒得很，一点都看不出半夜醒来的模样。

“到了你就知道。”

孙悟空说完直接带着他飞向三清观，猪八戒二人随后跟上。

今夜的星星很亮，夜色中还能听到蛙叫虫鸣之声。

小石头还是头一次这么晚没睡觉被带到外面来，现在看什么都新鲜。

三清观内还在做法事，小家伙被孙悟空提醒过不能出声，伸手捂着嘴巴安静地看着。

猪八戒是个急性子，看到供桌上那么多好吃的，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孙悟空把人拦住，捻诀念咒，对着大殿内吹进去一阵风。

狂风吹得殿内的香烛全灭，人都有些站不稳。

香烛都灭了，这法事也没必要继续，里面的人很快都离开。

他们前脚走，孙悟空几个后脚就进来。猪八戒看到桌上那么多好吃的，抓起个烧果就要吃，却被孙悟空一巴掌打断。

“这是人家的，我们可以吃吗？”小石头大概是还记得当初在五庄观的事情，虽然也被桌上的好吃的吸引，却忍不住先问一句。

“小石头都比你知礼。”孙悟空对着猪八戒说完，又指着上面的神像对小家伙道，“你瞧那老倌，可还认得他？”

“是爷爷~”

太上老君上次还送了小家伙一枚九转还魂丹当见面礼，他自然记得对方。

孙悟空点点头道：“这些贡品是贡给他们的，可他们在天上也吃不着，未免浪费，所以咱们来替他们享用。”

“那他们又是谁呀？”小石头指着旁边另外两尊神像问。

猪八戒道：“中间是元始天尊，旁边是灵宝道君。”

他话落，孙悟空带着小家伙向着神像叙礼后，变作中间元始天尊的打扮坐下来。

“大石头长胡子了，真好玩~”小家伙看到他的变化，拍着小手笑起来。

孙悟空提醒他小声后，又催两位师弟也赶紧变化，好坐下来安心地吃。

“怎么这么麻烦。”猪八戒嘟囔一句，赶紧变好就准备开吃，却又被孙悟空阻止，示意他先将神像藏起来。

神像藏好后，孙悟空抱着小家伙坐在最中间，沙僧、猪八戒分别坐在两边，终于可以开吃。

供桌上的吃食十分丰盛，馒头、点心、蒸酥、烧果、衬饭、鲜果，应有尽有。

猪八戒是拿到什么就吃什么，孙悟空却偏爱鲜果，边自己吃还边时不时剥个荔枝喂给怀里的小家伙。

小石头吃着他喂的果子，自己手里还拿着点心，吃得脸颊鼓鼓的。

“小石头，来吃根香蕉。”猪八戒吃个半饱后动作终于慢下来一些，还知道替小家伙扒根香蕉。

小家伙手被点心占着了，直接张开嘴巴凑过去吃。

他一面吃还一面往荷包里装，惦记着带回去给唐僧吃。

孙悟空其实是想阻拦的，毕竟这事若是让师父知道，少不得又要念叨他们。只是看到小家伙还特意挑好的带，倒是不好阻止他的一片心意。

他们吃得差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却原来，是有道士听到三清殿的动静，通知了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大仙过来。

孙悟空对着小家伙“嘘”了一声，将他藏到自己身后。

小石头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躲起来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