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返乡务农
田林山从外面回来了,他今年刚刚二十三岁,挺拔的身材,文雅的气质,清秀的脸上充满书生意气,两眼闪耀出温和善良的光釆。他听到父亲卧病的消息,随即向工地领班辞工,背着行囊,乘车赶回家乡。
当他走在家乡的街道,眺望前面自家的房舍,心情顿时一阵沉重,眼睛有些湿润了,家还是从前这个样子,几间住房依然是二十年的老屋。当前,农村也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各家各户都已破旧迎新建起楼房、平台。而田家老屋夹在街坊邻里那排楼房中间,显得低矮破落,像一个饱经风霜、弱不禁风的老人。他想到自己没有考上大学,缺乏养家的本领,面对这样破败贫困的局面,以后的生活道路该怎么走呢?他心里痛苦悲凉,一片茫然。
那时,田林山认为在农村的唯一出路就是上学成材,他怀着一番远大理想,在高中勤奋读书,把前途和命运都押在学业上,面对父母的殷切希望参加高考,但他考场失利,名落孙山。本想复习再考,可是,年事已高的父母为了供应他的学业,欠下亲友很多债务,地里收入微薄,田林山只有打工挣钱还债,并想挣回一笔学杂费。然而打工几年,只能清还债务,又给父母养病,手里没有余钱,被迫放弃考学的念头,顶替年迈多病的父母,种田养家。
田林山走进家门,一下扑在父亲的病榻边,泪水忍不住地滴落下来。田老汉看见儿子回来了,痛在心头,潸然泪下:“孩子,我不想让你来回搭车跑路,那只会耽误干活,还要送上路费,两不划算。这里有医生,不用你操心,我特意嘱咐过你妈,不要吭声,她还是不听话。”
田林山握住父亲的手说:“你不要埋怨我妈,是我听工友说你患病了,我以后在家一边照料爹妈,一边种田养家。”
田老汉满脸痛苦地说:“既然回来了,就留在家里吧。”
田林山自从离开学校,一直保留着校园的文气口语,而这些口语总是引起村民的鄙视,他们看不惯一个当农民的人一溜文词,说些离谱偏题的话,总是嘲笑他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他在村里时常遭到邻里背后的指点非议,是村里被人遗弃的人。
农民的生活是艰辛的,田林山像其他青年农民一样,经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奔波在纵横辽阔的阡陌上。但他并不甘心生活在这样的天地里,发誓要通过文学事业改变自己的命运,怀着这个理想壮志和对文学的激情,在这条孤寂的小路上,艰难地拼搏着,奋斗着,每天傍晚从地里回来,他就关上房门,孤灯一盏,稿纸一叠,清茶一杯,伏案写作,一直写到深更半夜。
体弱多病的田老汉,没有能力改变家境条件,把发家致富的希望寄托在年轻少壮的儿子身上,他看着儿子每天早起晚睡,熬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从事着无利可图的写写画画,就忍不住地劝导说:“儿呀,人家都正儿八经过庄稼日子哩,你成天瞎胡写,这可不中啊,你又不是学生,写那么多字有啥用呢?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写了一本又一本,能换来几粒粮食吗?看看和你一般大小的人,谁还没有结婚,你怎么不争气呢,现在混得连个媳妇也找不到,老爹为你日夜发愁啊。”
田林山一听父亲的话,夲想表露自已和梁小玉的恋情,可是这些天来约她几次,都没有见面。一种不祥的预兆如一抹阴影笼上心头。只好放下笔来,沉默不语。
田老汉也知道儿子的心意,说:“梁家那个姑娘,如花似玉,追求她的人都是高高在上,财大气粗,咱家哪能和他们相比,你再写十年,她也看不上你。”
田老汉继续说:“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让我日夜替你操心哪。一到秋后,亲邻喜忧白事一件连着一件,封礼添箱,加上日常生活开支,余粮钱总是不够花,我年龄大了,还有病,指望你养家糊口,谁知道你这样没有成色”。
田林山说:“我没有耽误地里的庄稼活儿,利用业余时间写文章,如果成功了,也是一条好门路。”
田老汉依旧训导不休:“我知道你有文化,可是咱穷家薄业的,想跳出农家进龙门,比登天还难哪!依我看你啥时候也难混出个眉目来,你看村里的年轻人,在农忙时节都是悉心务农,料理家事,一到农闲时节赶忙外出打工,挣来的钱作为家庭零用开支,把地里打下的粮食积存下来。他们常说:吃在外,省在家,挣了钱,回家花。可你咋就知道写字呢?”
田林山耐心劝慰父亲:“你年老多病,我只能在家照料,再种好庄稼,哪能外出打工呢?我也想过发家致富的门路,准备搞养殖业,可咱家没有本钱,等到秋后卖了粮食,就买猪买羊,喂鸡放鸭,搞好家庭副业。”
田老汉说:“别空等了,早点饲养吧,没有本钱,去信用社贷款,信贷员张立胜是你的同学,总会给你帮忙贷款。”
田林山想了一下说:“那好,今天我写贷款申请书,明天去信用社。”
田林山来到梨园乡信用社。长排柜台上,拉起一道铁栅栏,信贷员张立胜坐在里面的办公桌前,接待客户,他看见田林山到来,便微笑着摆手示意说:“林山稍停一下。”
张立胜高中毕业,接替父亲在信用社上班,两年来,结识了上级领导.周边的同事.各处行政要员,混得风生水起声名显著。他办完公事,打发走几名客户,这才打开柜台一边的小门,
领着田林山走进旁边一间屋子里说:“这是我们的办公室,请坐。”说着拿起水杯到饮水机前给他接水。
田林山说:“我坐在这里说话合适吗?”
张立胜说:“你是我的同学,属于内部亲友,领导也不会责怪。”
“恐怕耽误你的工作。”
“这时候没有客户了,自然就没有啥事啦,今天,你来这里是想存款吗?”
田林山说:“我哪里有钱存银行呢,是来贷款的。”
“你是开玩笑吧?我知道你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每年至少能挣一万元吧。”
田林山就把自己的家庭困难情况向他讲了一遍。
张立胜问:“准备贷多少呢?”
“贷两千块钱,多买几头猪几只羊,数量大,收益多。”
张立胜面露难色:“贷款数额多了,需要房产抵押,这是针对那些骗贷者而采取的措施,贷款申请书需要报送主任审批签字,同意后才能放款。”
“麻烦尊兄先活动一下,将来我必定表示重谢。”
“最近接到上级通知,要信用社全力支持民营企业,资金相当紧张。你贷款搞养殖,这并不划算哪,你想一想,喂一头猪,要购买饲料,添加剂,还要防疫买药。如果发了病,很难医治,有个农民,养一窝猪,其中一头患了传染病,请兽医花了一千块,结果一头也没有治好,全报销了,赔得一干二净。贷款还要出利息,再说即使赶上好时候,肉价上涨,扣除成本,你也赚不了多少钱,最好向亲友们转借,这样不用出利息。现在农民生活普遍提高了,谁家都有存款,借千儿八百都能拿得出来。”
田林山为难地说:”我借亲友的钱,刚偿还几天,怎么好意思再去借呢,那就喂羊吧,羊吃草,可以节省饲料。”
张立胜说:“喂羊也不容易啊,你一个人耕田种地,又照料老人,还要喂羊,哪有那么多精力呢?再说喂羊适合老年人,他们闲着没事干,赶几只羊到唐河边放牧,只当散步休闲,你就不同了,致富路上要树下雄心壮志,大力创造财富,哪能小打小闹喂几只羊呢?这根本不是致富出路。”
田林山想了一下:“那就喂鹅养鸭吧,我家临近唐河,适宜放牧。”
“那样也用不了多少贷款。”
“至少也得一千吧。”
张立胜精打细算地说:“那些走乡串户的卖小鸭的人,经常愿意赊销,喂成之后还账,只要留下姓名地址,暂时不用花钱就能买到。”
“即使赊欠小鸭,也得垫付一部分资金。”
“成本一定减掉很多吧。”
田林山盘算一下说:“至少还得三百元,我贷三百块不算难题吧。”
张立胜微笑着说:“三百块钱,到哪里都能借到,还用麻烦贷款吗?”
“我不能再向亲友借钱了。”
“如果我领了工资,就能借给你,永远不会向你要账,只是还不到发工资的时候。”
“三百块钱也贷不出来吗?”田林山泄气地问。
张立胜说:“我尽量活动吧,你回家等着消息,尽量借线,我在这里尽力帮忙,如果贷不出来,等我领了工资给你送去。”
田林山说:“多谢尊兄的帮忙捧场。”
“同学之间可不能这样客气。”
田林山起身告辞,张立胜客气地说:“你轻易不来,今天我请客,咱上杨家酒楼吧。”
“来找你帮忙,哪能再让你破费呢。”
一田林山走出信用社的大门,心里暗想这个同学变得油腔滑调,已经靠不住了。
这时张振安走了过来,一见到田林山就说:“你是来这里存款还是取款呀?”
“我是来贷款的。”
“哦,货款,你家里这么急,别的忙我帮不上,救济贫困户还能帮忙,咋不写个申请呢,我搭笔批给你一点儿,到民政所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到百十斤粮食”。
张振安这样明叽暗讽,田林山义正词严地说:我就是吃苦受罪,也不会到你门下伸手要,这些不劳而获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做。”
(本章完)